畢昇活字只是空想?他三年“重印”千年經卷,揭開一段塵封祕史
在世界印刷史的研究中,韓國關於活字印刷起源的相關主張,曾引發一場持續多年的學術爭議。早在上世紀60年代,韓國便依據慶州出土的《無垢淨光大陀羅尼經》(刊印於公元704年—751年之間),在國內宣揚“印刷術起源於韓國”的觀點。
1995年,韓國又以發現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的金屬活字印本《直指心體要節》爲依據,進一步強化這一主張。部分韓國學者甚至提出“畢昇的活字印刷術只是思想,並未實際應用”,對中國作爲活字印刷術發源地的地位發起挑戰。與此同時,一些德國學者也秉持“活字印刷由古登堡於15世紀發明”的觀點,使得這場爭議更趨複雜。
但在中國西北,一位西夏學研究者從一頁千年前的西夏文佛經中發現,這些存世最早的用泥活字印成的經卷,或許就是活字印刷起源於中國的有力明證。
武威“天書”:最早泥活字印品
面對這些質疑,中國學者以紮實的考古發現和嚴謹的學術考證爲支撐,展開了有理有據的反駁。這場反駁的一大突破口,來自甘肅武威亥母寺遺址的重大發現。
上世紀80年代,當地村民在遺址中偶然發現了一批西夏文物,其中包括西夏文《維摩詰所說經》(簡稱《維經》)。時任武威市博物館副館長的孫壽嶺,憑藉對文物的敏銳感知,意識到這部佛經可能與活字印刷有關。
經過深入研究,孫壽嶺根據經名後題款尊號判斷,《維經》最早印製於西夏仁宗期間(公元1139年—1193年),最晚不遲於乾定四年(公元 1226年),且從字體特徵、印刷痕跡來看,極有可能是泥活字印刷品。
“泥活字復活”的艱難之路
爲了印證這一判斷,孫壽嶺開啓了艱難的 “泥活字復活” 之路。
他以沈括《夢溪筆談》中對畢昇泥活字工藝的記載爲藍本,結合武威當地豐富的高嶺土資源,反覆試驗和泥、刻字、燒字的流程。當時條件簡陋,孫壽嶺只能用自家的蜂窩煤爐子燒製字丁,常常因火力控制不當導致字丁開裂,一爐能成功燒製一半字丁已屬不易。
歷經三年摸索,孫壽嶺不僅掌握了泥活字製作的核心技藝,還成功用復刻的泥活字重印了《維經》下卷。
重印出的書頁,呈現出行距寬窄不一、部分字體歪斜、筆畫偶有斷裂等特徵,與出土的《維經》原件高度吻合,從實踐層面證實了泥活字印刷術的可行性。
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牛達生進一步從技術角度佐證:經文中存在因泥字小氣眼形成的 “氣眼筆畫”,以及泥字陶化過程中產生的 “變形筆畫”,這些都是泥活字印刷獨有的痕跡,木活字或金屬活字絕無可能出現。
1994年,《中國文物報》刊登孫壽嶺關於西夏文泥活字版本的研究文章後,立刻在學術界引起轟動。國家文物局組織專家鑑定,明確《維經》爲活字印本,而後續的學術研究更確認其爲迄今存世最早的泥活字印刷品。
考證確鑿,活字印刷源頭在中國
中國學者的反駁,並非單純的 “立場之爭”,而是基於歷史文獻與考古實物的雙重印證。
北宋沈括《夢溪筆談》中,對畢昇泥活字 “膠泥刻字,薄如錢脣,每字爲一印,火燒令堅” 的製作流程、“先設一鐵板,其上以松脂、蠟和紙灰之類冒之”的排版方法,記載得詳實準確,這是世界上關於活字印刷術最早、最完整的文獻記錄。而西夏《維經》的出土與泥活字工藝的復活,則填補了實物證據的空白,形成了“文獻記載—考古實物—工藝復刻”的完整證據鏈。
如今,活字印刷術由北宋畢昇發明,西夏是早期重要應用地區,已獲得國際史學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