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娃和白嘉軒的人生軌跡,看好人與壞人的演變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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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電視劇《生萬物》爭議較大。

通俗地講,就是好人和壞人分不清了。

主流媒體普遍認爲這是一部好劇:

從寧、費、封三家的姻緣糾葛,到開土地種丹蔘搞土改,再到全村齊心協力抗擊日本鬼子……將宏大主題與個體命運相結合,緊扣土地人物的微妙關係,喚起當代人對“根”的原始記憶。

但好多自媒體卻恰恰相反:

把剝削窮人的地主描寫成好人,等於是美化地主階級,否定開天闢地的土地革命。

把渣男演變成革命者更是錯誤導向,等於是魚目混珠良莠不分。

可見主流媒體是從宏觀上把握主旨,自媒體是從階級上判別是非。

雙方各吹各的調,唱的根本不是一個曲,又怎麼能合拍呢。

因此,筆者不由自主想起了《白鹿原》。

二者都是把土地農民地主的命運糾葛與時代風雲相結合,演繹出了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所以,

與其非要辯出個裏表,莫不如用《白鹿原》裏黑娃和白嘉軒做參照,或許能理清其中的玄機。

黑娃是鹿三的兒子,鹿三在白嘉軒家做長工,

也就是說,白家和鹿家是剝削和被被剝削的對立關係,並不處於一個階層。

黑娃長到十八歲出外打工,把東家的偏房小蛾拐回家做了媳婦。

這在當時是大逆不道,因此被鹿三逐出家門,住到了破窯裏。

黑娃在共產黨人鹿兆鵬引領下,參加農協被通緝逃走,上山當了土匪。

而鹿兆鵬的父親鹿子霖爲了搞垮白嘉軒,唆使小蛾把白嘉軒的兒子白孝文拉下了水。

作爲族長的白嘉軒難以接受這般恥辱,和白孝文分家單過。

白孝文破罐子破摔,乾脆住進了小蛾的破窯,又染上了大煙癮,把分給自己的天字號土地廉價賣給鹿子霖,直至混到了沿街乞討的地步。

鹿子霖陰謀得逞,白嘉軒無地自容。

常年接受白嘉軒恩惠的鹿三和白嘉軒親如手足(剝削者和被剝削者竟然親如手足,事情就是這麼微妙)。

鹿三覺得小蛾是這件事的禍根。爲了報恩,也爲了斬斷孹緣,他趁白孝文不在,半夜潛進破窯,把兒媳婦小蛾給殺了。

當土匪的黑娃得知小蛾被殺,誤認是白嘉軒報復所爲。趁月黑風高之夜潛進白家,把白嘉軒按倒在地,打斷了他的腰。

故事至此,

黑娃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很難說。

說他是壞人吧,他卻參加了共產黨組織的農協,公開向封建舊勢力宣戰。

說他是好人吧,他卻當了名副其實的土匪,並且爲報仇有了打家劫舍的實錘。

再看白嘉軒。

他不僅有幾十畝土地僱傭長工短工,而且種大煙賣大煙撈取鉅額回報。說他是實打實鑿的地主一點都不冤枉。

但原著裏卻說:

鹿三牽着紅馬套上犁杖,白嘉軒扛起沉甸甸的鐵齒大耙子,腋下挾着一把钁頭和竹條掃帚,主僕二人一起向田間走去。

在以往認知中,地主應該是半夜雞叫的周扒皮,殘酷壓榨貧農的劉文彩。還有欺男霸女的黃世仁,喫人不吐骨頭的南霸天。

他們,怎麼能和長工親如兄弟並一起下地幹活呢。

但過來人都知道,在那個年代,既有《白毛女》裏的黃世仁,也有《白鹿原》裏的白嘉軒。既有《紅色娘子軍》裏的南霸天,也有《生萬物》裏的地主寧學祥。

再直白一點說,現實中既有殘酷壓榨窮人的土豪惡霸,也有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的開明紳士。

如果不是這樣,《白鹿原》和《生萬物》這樣的文藝作品就不可能被審覈通過。

接下來的故事更典型,更有說服力。

在鹿子霖引見下,瀕臨餓殍的白孝文去了國民黨保安團。由於他有文化腦瓜活又善於鑽營見風使舵,很快就當上了文書,營長,團長。

而黑娃在資深共產黨人鹿兆鵬教育下,改惡從善重新走上了革命道路。

他去策反白孝文起義,不料起義雖然成功,卻被白孝文以瞞天過海的手段搶去頭功,當上了共產黨的縣長,黑娃屈居副縣長。

乍開始,白嘉軒並不知道小蛾是鹿三所殺。所以當黑娃打斷他腰的時候,他並不忌恨黑娃。

而當黑娃被白孝文羅織罪名即將槍斃時,白嘉軒弓着被黑娃打斷的腰,乞求兒子白孝文放過黑娃。卻被白孝文斷然拒絕。

至此,白嘉軒這個地主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同樣很難說。

這裏不妨再舉幾個例證。

原國民黨60軍,一直是打內戰的中堅力量,無數次與我軍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但當起義改編爲中國人民解放軍50軍後,在抗美援朝漢江阻擊戰中,以低劣裝備沒有制空權的3萬人,對抗裝備飛機坦克大炮的美軍5萬人,卻打出了氣勢打出了威名。

當彭德懷問其能否守住時,軍長曾澤生說,哪怕50軍打剩最後一兵一卒也決不後退半步,以洗二十年內戰之恥。

輕易不動聲色的彭德懷激動地抱住他: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啊,我可從沒把你們另眼相看呀!

還有那些被關押的國民黨高級戰犯,包括滿洲國末代皇帝溥儀,被改造後都洗心革面成了共和國的守法公民。

再有傅作義和陳明仁。

1946年蔣介石撕毀雙十協定,叫囂三個月內消滅共軍。

傅作義唯蔣介石馬首是瞻,不僅率部攻佔我察綏首府張家口,而且在報紙上發表公開信嘲諷我軍,甚至指名道姓地向毛主席叫板。

後來他又制定了“霹靂作戰計劃”,準備對西柏坡發起閃電式偷襲,一舉摧毀共產黨首腦機關。只因事情敗露未能得逞。

而陳明仁作爲國民黨四平守備司令,1947年率部與我東野血戰四平,撒豆成兵,雙方傷亡慘重。由於敵方援軍到來,迫使我軍不得不撤退。陳明仁爲此獲得蔣介石頒發的“青天白日勳章”。

當傅陳二人相繼起義後,傅作義見到毛主席第一句話就是:我有罪。但建國後他仍當上了水利部長。

陳明仁仍在軍隊擔任要職,並於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綜上所述,

《白鹿原》裏的黑娃和白嘉軒,《生萬物》裏的地主寧學祥,包括前面提到所有人的轉變,歸根結底無非是源於以下兩點:

一是人性解放使然。

小蛾是偏房,受盡男主人的屈辱和正房夫人的壓榨迫害。

她尋求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解脫,渴望女人理應享有的真愛。

她遇到了黑娃,勇敢地向腐朽勢力發起挑戰。

正處青春期的黑娃接納了小蛾,反映出人性真實的狀態。

黑娃和小蛾

黑娃當土匪,是參加革命被通緝無路可逃的無奈之舉。他打劫白家毆打白嘉軒,是在報私仇,並非坑害百姓。

從這一點上講,黑娃和小蛾在本質上並不是壞人,只是被當時的社會所不容。

白嘉軒這個地主,修祠堂立鄉約主持公道,不惜與頑固不化的兒子決裂,和長工相濡以沫休慼與共,顯然是個開明紳士。

他種大煙是不知這玩藝會坑人害人,當明白後很快就迷途知返,並且在全村廢除了種大煙的陋習。

像他這種開明紳士,在延安時期就是我黨團結爭取的對象。

二是形勢所迫和思想感化。

在歷史洪流滌盪之下,在強大的政治攻勢面前,曾經的反面人物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改弦易張,脫胎換骨,回到了人民懷抱,站到了正義的陣營中來。

這些轉變都符合唯物辯證法,更說明我黨統戰政策的無比英明。

總結:

好人與壞人的轉化,其實是一篇複雜深奧的大文章,僅靠幾千字是不可能完整全面的闡述清楚。

但卻可以撥冗簡繁地管中窺豹,說明《白鹿原》和《生萬物》裏的人物描寫是沒有問題的。

鑑此,

關於電視劇《生萬物》里人物形象的爭論,可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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