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死刑判決不爭不辯,蘇格拉底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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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對話錄》收錄蘇格拉底的學生、被譽爲“古希臘最偉大的傳記作家和歷史學家”的色諾芬關於蘇格拉底的全部四種對話錄:《追思錄》記述了“最好和最快樂的人”蘇格拉底的言行和品性;《治家之道》是關於家庭理財等方面的對話,展現了蘇格拉底關注實務的面向;《會飲》討論的何謂理想中的愛;《辯詞》記錄了蘇格拉底遭判死刑前的故事。這是首個古希臘文直譯本,還原了經典獨特的韻味。閱讀這本書,不僅能更好地理解蘇格拉底本人,也能因此受到啓發,更好地生活。

《蘇格拉底對話錄》,[古希臘]色諾芬 著,鄺建行 譯,浦睿文化|嶽麓書社出版

>>內文選讀:

死刑前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常說神靈向他提示該做和不該做的事,而最後卻被法官判處死刑。倘使有人認爲他在神靈一事上裝僞作假,那麼讓這人首先考慮那時他年紀已經這麼大,就算那時不死,也不會再活多少時日了;其次考慮他擺脫了生命中最苦惱的部分。所有人在這樣的生命中心智都會減弱的。與此相反,他顯示出靈魂的堅強,對案情辯說得最真切、最從容和最公正,勝過所有的人;面對死刑的判決,他顯得最鎮定和最勇敢,從而獲致稱譽。大衆一致承認,沒有哪一個記憶所及的人能比他更加勇敢地面對死亡。判決以後,他被迫活了30天。因爲那個月正值第利亞節,法律不許有任何公開的刑殺事情,直至祭祀團從第羅回來爲止。在這段時間內,他向所有同遊者明白地顯示生活和先前絕無兩樣。在此之前,他以生活愉快輕鬆而受到所有人熱烈的稱賞。一個人怎麼會死得比這樣子更美?哪種死亡會比一個人最美的死亡更美?哪種死亡會比最美的死亡更快樂?哪種死亡比最快樂的死亡更爲神祇所鍾愛?

下文敘述我從邑波尼哥的兒子埃爾摩演尼那裏聽來的關於蘇格拉底的話。埃爾摩演尼說,梅利多呈交了告狀之後,他本人聽到蘇格拉底談論別的,隻字不提審訊,便說他應該考慮怎樣辯答了。蘇格拉底最初說:“你不覺得我一輩子都在準備着這個嗎?”埃爾摩演尼問他什麼意思。他回答說他除了探究正義和不義、做正義的事和避開不義的事,什麼都不幹;在他看來,這便是最好的辯答準備了。於是埃爾摩演尼說:“蘇格拉底,你沒見到在雅典的法官往往受言辭所誤導而處死許多無辜的人、釋放許多有罪的人嗎?”

他說:“埃爾摩演尼,每當我着手考慮對法官的答辯時,神靈就加以反對。”

埃爾摩演尼說:“你說的話使人驚奇。”

他說:“如果神祇認爲我最好結束生命,你也驚奇嗎?你難道不知道直到現在我始終不向任何人讓步,堅持沒有人生活得比我好、比我愉快?我相信特別關心自己怎樣變得更好的人生活得最好,充分覺得自己變得更好的人最愉快。直至此刻,我覺得自己有過這些體驗。無論我跟別人結伴,還是拿自己跟別人比較,我總是這樣評估自己。不但我自己,我的朋友也經常這樣看我。這不是因爲他們愛我——愛其他人的人對他們的朋友總會有這樣的意見——而是因爲他們認爲跟我同遊會變得更好。我如果多活幾年,也要無可避免地染上老年的諸般毛病:視覺和聽覺差了,思想不靈活了,變得更難學習、越發健忘了,從前行的現在都差勁了。倘使我覺察不出這些,生命將會沒有生機;覺察得出的話,怎能不被迫活得更壞和更苦?

“再說,要是我含冤而死,這是枉殺我的人的一種恥辱。因爲如果不義之舉是可恥的,那麼不據正義做任何一樁事怎會不可恥?其他人不能依據正義對我作出判斷或作出行動,於我而言有什麼恥辱?我看到前人的名聲留於後世。冤枉人的人的名聲和被冤枉的人的名聲不同。我知道要是我現在死了,人們對我的懷念跟對置我死地的人不同,因爲我知道人們會永遠證明我從來不會冤枉任何一人,也不會幹壞事,只會經常試圖令同遊者變得更好。”

這是他對埃爾摩演尼和其他人說的話。

所有了解蘇格拉底爲人的人,由於他們全心全意追求德行,目前對他的悼念依然比對所有人深切,因爲他是一個對修德最有幫助的人。他在我眼中爲人怎樣,我已經敘述過了:他很虔誠,不做神祇不認可的事;他正義,不傷害任何人,微小的傷害也不會,只會帶給跟他結伴的人最大的益處;他能自制,永不選擇用逸樂代替好處;他有頭腦,判別好壞不會出錯;他沒有額外需求,滿足於對這些方面的認識;他擅長講話,能爲這些作出界定;他能肯定別人和考驗犯錯誤的人,同時鼓勵人們趨向道德及內外美好。我看他是這樣的人:一個最好和最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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