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老闆:沒名沒姓的羣衆演員,在《懸崖》裏同樣生動鮮活形象逼真
車老闆是東北地區特有的方言,是對馬車伕的一種別稱。
準確地講,《懸崖》裏的車老闆趕的並不是馬車,而是馬爬犁。
因爲有輪子的才能叫車,而爬犁雖然也用馬拉,卻類似於雪撬。
是東北地區適合在雪地行走的一種運輸工具。
剛開始,我方並沒有使用馬爬犁,而是用卡車運送藥品。
不料卻被敵人發現了。
僞滿警察局特務頭子高彬佈置:
根據情報,共產黨剛剛採購了一批藥品和一臺發報機,想通過哈爾濱運往山裏,
我們的任務是,守住各交通要道,重點查一臺日本三菱卡車,是深綠色的。如果拒捕,當場擊斃。
雖然高彬的行動迅速,但還是被警惕性極高的小董察覺了。他當即向孫悅劍彙報。
姐,我剛纔出去買東西,看見路口全是警察,他們好像在查車。
孫悅劍到路口察看情況後,果斷決定:
看來敵人發現了我們的行動,咱們只能棄車了。
小董說,
那電臺和藥品就全瞎了。
電臺我隨身帶着,藥品只能放棄了。
咱們到這多不容易呀,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東西丟了還能找回來。人要是出了問題,就再也沒機會了。
說不定他們就是普通的路查。
你沒看見嗎,他們攔的都是綠色三菱卡車,咱們冒然出去,必死無疑。
要不就冒一次險,把貨都倒在馬車上,這附近就有大車店,我去僱輛車。
於是,我方把藥品倒到了馬車上,由小董押着繼續前行。
可見使用馬爬犁運藥品,是在形勢逼迫下,不得已採取的措施。
必須清楚,當時是九十年前的上世紀三十年代。
那個年代的車老闆可不是現在的滴滴司機,穿得乾乾淨淨油光水滑。
他的音容笑貌舉止言行,理應具有那個時代的鮮明烙印。
大棉襖外套一個毛坎肩(馬甲),肥棉褲,大棉鞋。
狗皮帽子線圍脖。棉手悶子(棉手套)用繩子掛在脖子上,褲腳和腰間都用布帶紮緊,
就這套裝扮,活脫脫一幅底層貧困百姓的逼真再現。
當然,光有裝扮還不行。
如果表演不真實,就成了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那麼,表演又是什麼樣呢?
佈滿血絲的紅臉膛上,溝壑交錯的皺紋縱橫,既帶有常年累月風吹日曬的痕跡。又象徵着困苦辛勞的雨雪風霜。
說話一張口就是濃郁的方言土語,表明他沒進過學堂,滿口東北特有的苞米餷子味:
大,大兄弟,還有多遠吶?
大兄弟的叫法,完全吻合東北地區的習慣稱謂。因爲作爲大字不識的車老闆,不可能叫同志,也不能叫朋友,更不能叫帥哥。如果叫帥哥就成神劇了。
小董當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只好安撫他:
過了這條江,再往前點就到了。
但忽略了車老闆是本地人,對當地情況瞭如指掌。聽說要過江,立刻叫停了馬車:
過,過江,過江哪還有屯子啦。原來那些人都讓日本人趕下去了,那屯子不早都荒了嗎!
屯子,是東北方言,村寨的意思。
荒了,是荒涼荒廢荒蕪的意思。
小董只好答非所問:
你是不是怕我不給你錢吶,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錢。
不是那意思大兄弟,你就別讓我回去太晚,家裏人等着該着急了。我是老實人,出來掙倆錢不容易呀。
這段話既樸實又真誠,從語氣到表情,活靈活現地道出了一個底層貧民發自肺腑的心聲。
讓人覺得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車老闆,看不出任何表演痕跡,
小董此時顯然是放鬆了警惕,隨口說道:
我要是鬍子,你現在不也跑不了嗎?
鬍子是東北地區對土匪的別稱。小董說出這句話,顯然是提醒對方別疑神疑鬼地節外生枝。
沒想到樸實的車老闆把玩笑當了真,當即喊道:
唉呀媽呀,大兄弟你可別嚇唬我。
唉呀媽呀,又是典型的東北方言,是驚訝感嘆的意思。其它地區沒有這麼說話的。
小董正要掏錢讓他免去擔憂,哪想到車老闆又誤會了,:
唉呀媽呀你別掏槍——
說完扔下馬鞭轉身就跑。
小董追上他,把一沓錢遞給他。
車老闆氣喘吁吁地說:
我,我不要錢,我還是要命吧。
小董又加了一筆錢,硬塞進他大棉襖懷裏,這才哄着車老闆重新上上路。
不料半路被土匪連人帶貨劫走,被押在地窯裏。
當被警察局救出來後,車老闆又跟着小董一起受刑。
可是他啥也不知道,自然審不出什麼結果。
小董也再三對魯明說:
那個車老闆是我花錢僱來的,你們把他放了吧。
魯明見到也確實審不出什麼,便對周乙說:
我覺得那個車老闆可能是被抓來拉貨的,他要是審不出什麼東西,我看可以放了。
周乙順水推舟就把車老闆放了。
作爲戲份不多,連個名字都沒有的羣衆演員,車老闆的表演無疑是大獲成功的。
他徹底摒棄了臉譜化的弊端,舉手投足無不生動鮮活形象逼真,從內到外都演出了無可替代的獨一個。
查了下資料,這位演員叫李易祥。
曾在《盲井》中飾演質樸的礦工,在《雞犬不寧》中飾演逗趣的鬥雞人。
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其精湛的演技和對角色的精準把握,無疑是一個實力派演員。
·同時也說明,《懸崖》之所以成爲經典,與每一個角色的生動鮮活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
·同時也更是《懸崖》取得成功的重要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