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夢天》

譯文

遙望天空，幽冷的月夜，陰雲四合，空中飄灑下來一陣寒雨，彷彿是月裏玉兔、寒蟾在哭泣似的。一會雲散月來，雲中的樓閣彷彿半開半掩，而云層就像牆壁，受到月光斜射一樣，顯出了白色的輪廓。

“我”乘着玉輪，碾過溼潤而柔和的露水，來到天上。在桂花飄香的道路上，與佩戴着鸞珮的仙娥相遇。

天上一日，人間千年。人間世事，瞬息萬變，即使千年的時光，也如同駿馬奔騰般轉瞬即逝。

從天上遙望神州大地，也變得渺小起來，就如同看浩瀚的大海不過就像從杯中傾瀉的一杯水。

註釋

夢天：夢遊天上。

老兔寒蟾：神話傳說中住在月宮裏的動物。

雲樓句：忽然雲層變幻，月亮的清白色的光斜穿過雲隙，把雲層映照得像海市蜃樓一樣。

玉輪句：月亮帶着光暈，像被露水打溼了似的。

鸞佩：雕刻着鸞鳳的玉佩，此代指仙女。

三山：指海上的三座神山蓬萊、方丈、瀛洲。這裏卻指東海上的三座山。

齊州：中州，即中國。《尚書·禹貢》言中國有九州。

泓：量詞，指清水一道或一片。

賞析

這首詩，李賀通過夢遊月宮，描繪出一幅關於月亮、仙境與人間的壯麗畫卷，充滿了濃厚的神話與想象色彩，體現了其浪漫主義、想象豐富、奇麗詭譎的獨特詩風。

“老兔寒蟾泣天色，雲樓半開壁斜白。”李賀語言，不肯隨人後，他說月亮，不直說月亮，而是用“老兔”“寒蟾”“玉輪”“壁斜”來指代，這就使得他的詩歌充滿了新奇的語言魅力。他寫草，說“寒碧”；他寫仙女，說“鸞珮”；他寫人間世事，說“黃塵清水”；他寫中原九州，說“齊州九點菸”……他總是那樣與衆不同，其新奇的語言，總會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首聯是從人間看天上。

“玉輪軋露溼團光，鸞珮相逢桂香陌。”頷聯則是從人間來到天上。詩人乘着玉輪，飛往月宮，與美麗的仙女相遇，感受天庭的美好與浪漫。這兩句體現了李賀豐富的想象力。

“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頸聯是仙女與李賀的對話。你可知道，你來天上一日，人間已是千年。詩人藉助仙女之口，道出了時光匆匆飛逝，如同駿馬奔騰般轉瞬即逝。人短短的一生，又能做些什麼呢？

“遙望齊州九點菸，一泓海水杯中瀉。”尾聯是李賀的感受。從天上遙望神州大地，也變得渺小起來，浩瀚的大海也不過像一杯水，從杯中傾瀉而出。這種誇張與對比的手法，再次體現了李賀奇麗詭譎的詩風特點。

縱覽全詩，想象豐富，語言生動，寥寥數筆，就將月亮、仙境、人間與宇宙等元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既浪漫又神祕的畫卷。同時，也表達了詩人對自然、人生與宇宙的深刻思考與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