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魯智深徵方臘一結束就死了,武松卻能活到八十歲?
《水滸傳》的結局是個悲劇,其實作者在故事初期就已經爲整個故事種下了悲劇的影子,就因爲所謂的梁山好漢不過是洪太尉放走的一百零八個魔君罷了,即是“魔君”,又如何能善終呢?
罡星起河北,豪傑四方揚。五臺山發願,掃清遼國轉名香。奉詔南收方臘,催促渡長江。一自潤州破敵,席捲過錢塘。抵清溪,登昱嶺,涉高岡。蜂巢剿滅,班師衣錦盡還鄉。堪恨當朝讒佞,不識男兒定亂,誑主降遺殃。可憐一場夢,令人淚兩行。
這首《滿庭芳》是道盡了梁山好漢的悲劇命運,不過話說回來,梁山好漢們也不是個個都是罪不可恕之人,比如武松與魯智深的形象就算得上比較正面,可爲何魯智深卻也早早暴斃,而武松卻能活八十歲?作者如此安排,到底有何深意?
一、二龍山雙雄
水滸迷都知道,《水滸傳》是一部羣像戲,沒有所謂的“主角”,但你還是可以從作者賦予各位好漢的戲份看出他更偏愛哪些角色。
其中二龍山雙雄武松與魯智深就如同施耐庵的親兒子一般,分別上演了“武十回”與“魯十回”,當然,二龍山還有個楊志,甚至他在二龍山是二把手,排在武松之前,但他的戲份卻遠不如他這兩位兄弟多。
(武松、魯智深劇照)
武松與魯智深在《水滸傳》那個混沌的世界裏,就如兩股清流一般,他們所行之事不說全部都是正義的,但多數時候,還算是講道義的。
比如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那不過是爲了給金翠蓮討回公道,其實他並沒有要殺了鎮關西的意思,原本只是想教訓對方,哪料出手重了,對方也不抗揍,就這麼釀成了慘劇。
除此之外,關於他的大多數情節都是正向的,比如倒拔垂楊柳展現了他的天生神力,教訓周通,爲劉太公一家解了圍,後續上了梁山,魯智深的存在感也極強。
至於武松,他的事蹟就更是家喻戶曉了,諸如“景陽岡打虎”“怒殺西門慶”“醉打蔣門神”,不說倒背如流,至少多數人都是有所耳聞的。
無論如何,在多數人心中,武松與魯智深就是書中唯二的“真好漢”,比起李逵、鄧飛、鮑旭之類的魔頭而言,他們的形象要正面得多,自然是值得一個好的結局的。
可作者賦予他們的結局卻也有區別。
二、不同的結局
魯智深的結局只能用“莫名其妙”這四個字來形容。
徵方臘一節的劇情堪稱慘烈至極,梁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計一百零八位頭領,最終活着歸來之人不過三成,魯智深也是倖存者之一。
原本以爲作者留魯智深一命是要給他一個不錯的結局,可原著第一百一十九回,讀者看到的卻是個噩耗,魯智深會拒絕宋江“一同歸朝接受封賞”的邀請也實屬正常,畢竟他本就不是個在乎名利的人,他對官職沒興趣,甚至從一開始他就不支持接受招安。
那就讓他在六合寺當個普通僧人也好,可作者突然話鋒一轉,直接將他寫死了。
(魯智深劇照)
只道是:“(魯智深)去法堂上,捉把禪椅,當中坐了。焚起一爐好香,放了那張紙在禪牀上,自疊起兩隻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比及宋公明見報,急引衆頭領來看時,魯智深已自坐在禪椅上不動了。看其頌曰: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裏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宋江等人焚香祭拜後便走了,着實淒涼。
至於武松呢,他還活着,並且還十分長壽,書中只道:“當下宋江看視武松,雖然不死,已成廢人……武松自此只在六和寺中出家,後至八十善終,這是後話。”
難道這是對武松的優待?武松纔是作者最愛的好漢?
(武松劇照)
不,以前的我們都理解錯了,真正被優待的,其實是魯智深,而活着的武松,纔是更受折磨的那一個。
而他當年對潘金蓮做的那些事,就能解釋作者爲何要賦予他這樣的命運。
三、武松與潘金蓮
當年潘金蓮被那王婆唆使與西門慶勾搭在一起,甚至做出了謀殺親夫的惡行,她着實該死,武松殺她,沒人會詬病什麼。
但武松殺她的過程未免也過於殘忍了。
書中只道:“那婦人見頭勢不好,卻待要叫,被武松腦揪倒來,兩隻腳踏住他兩隻胳膊,扯開胸脯衣裳。說時遲,那時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裏銜着刀,雙手斡開胸脯,取出心肝五臟,供養在靈前。肐查一刀,便割下那婦人頭來,血流滿地。四家鄰舍,喫了一驚,都掩了臉。見他兇了,又不敢動,只得隨順他。武松叫土兵去樓上取下一牀被來,把婦人頭包了,揩了刀,插在鞘裏。”
(潘金蓮劇照)
他不僅殺了潘金蓮,更是將她斬首、剖心,這手段着實是殘忍。
以小窺大,武松可不止一次這樣,他在後續的劇情中,也有在蜈蚣嶺殺害無辜道童的舉動。
甚至作者賦予他的贊詩中也有提到:“戒刀兩口,擎來殺氣橫秋;頂骨百顆,念處悲風滿路。啖人羅剎須拱手,護法金剛也皺眉。”
他就是個索命的修羅一般,兇殘無比。
他固然有好的一面,卻也有十分殘忍的一面,作者從來都沒有吹捧武松,他是將武松的好與壞都直觀地呈現在了讀者面前。
論爲人,武松比魯智深殘忍太多。
所以活到八十歲對於他而言真是什麼好事嗎?
(武松、潘金蓮劇照)
不,他如此兇殘的一個人,斷臂之後就沒了心氣,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比如得知他斷臂之後,宋江直接說“武松已成廢人”,這對於武松而言,是何等打擊?
顯然,對於身處那個亂世之中的人而言,活着本就是一種折磨,何況武松是如此憋屈的活着。
反倒是早早看透一切,“聽潮圓寂”的魯智深纔算是大徹大悟,他這才叫善終,而武松只是拖着殘軀,繼續接受現實的折磨。
至於爲何如此,還是因爲武松身上揹負了太多的罪孽,他殺生太多,只能用餘生來懺悔,或許這纔是作者賦予這兩位“好漢”不同結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