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即是春,喜上心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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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冬天的最後一個月。有一個詞叫作“寒冬臘月”,臘月之時,寒冷更甚,將冬天推向高潮。然而臘月的冰雪之中,也暗含着生機。


隨着新春的臨近,臘月也漸漸沾染了春意。而人們,更懷着美好的願望,眼裏心裏,春天已近,甚至有一種感覺,臘月便已是春天了。


今冬少霜雪,臘月厭重裘。

漸動園林興,頓寬薪炭憂。

山陂泉脈活,村市柳枝柔。

春餅吾何患,嘉蔬日可求。

——宋·陸游《臘月》


今年冬天,霜雪比較少,雖然已是臘月,卻也不必穿得太厚。天氣不錯,我漸漸有了遊賞園林的興致,也不再爲柴薪不夠而憂心。山坡上泉水開始活泛,村莊裏柳枝動了春意,變得柔順。想要喫春餅,又有什麼難的呢?看那菜園子裏,什麼蔬菜沒有?只要願意,想喫再多的春餅,也沒有問題啊。


臘月之時,傲寒的梅花便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梅花能從冬天,一直開到春天,見梅花開,便有春意來,讓人喜不自勝。


玉燭年行盡,銅史漏猶長。

池冷凝宵凍,庭寒積曙霜。

蘭心未動色,梅館欲含芳。

斐回臨歲晚,顧步佇春光。

——唐·李嶠《十二月奉教作》


玉色的燭光漸漸地黯淡下去,銅壺裏的滴漏聲聲猶長。池塘冰冷,而夜晚好像也被僵凍了一般,庭院寒冷,覆蓋着銀霜。蘭草毫無動靜,而梅花含苞欲放,乍然泄漏了春光。在臘月之時漫步於此,望着梅花,佇立於春光之中。這一刻,雖然天氣依舊嚴寒,卻又好像,春天真的已經來臨。



說到臘月春事,又如何能少得了蠟梅花呢?蠟梅黃黃,蠟梅又香香,臘月便也溫柔動人起來。


半昏燈火宿齋房,驚見梅梢破蠟黃。

夜靜月斜簾不卷,步虛聲裏得花香。

——宋·周紫芝《臘月宿齋房趙尉燈下送蠟梅》


住在齋房之中,燈火昏昏暗暗,忽然發現蠟梅梅梢,驚現了蠟黃色。夜深人靜,月光斜映,而簾幕不卷,此時忽然嗅得蠟梅的幽香,更是讓人陶醉不已啊。蠟梅與臘月,親密不可分,而春光與喜悅,皆在花朵與花香之中了。


臘月之時,居然也能看到別的花,這就更讓人不可思議了。看來,花兒們也迫不及待了,哪怕天氣寒冷,也要早早地出來,爲春天開路啊。


尤物真能奪化工,臘前偷泄數枝紅。

霜花不上胭脂面,強飾春妍嫁北風。

——元·尹廷高《臘月海棠》


臘月的海棠花,說來也是少見啊。就在這最冷的時節,海棠卻偷偷地綻放了,它的美麗,簡直是巧奪天工啊。雖然霜寒無情,但海棠的胭脂色,卻是那般漂亮迷人,完全不被嚴寒影響。它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嫁與北風,不是錯了季節,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春天重逢啊。



臘月的生機,雖然不是處處可見,但只要細細觀察,卻也總能讓人感到驚喜。


林下雪消添晚汲,山中日出欠晨炊。

先生茅屋春猶早,只有階前碧草知。

——宋·汪莘《臘月雪後》


樹林下的雪漸漸消融了,晚上又多了可以汲取的清水。山中的日子,節奏就是比較緩慢啊。雖然太陽已經出來了,但還沒有來得及做晚飯。我這茅屋,簡陋偏遠,春天還早着呢。可是臺階之下,已見草綠,已有春意,春天並沒有將我遺忘啊。這一刻,我又感到了幸福啊。


臘月之時,雖是氣候寒冷,但人們的生活慢慢悠悠,烤火取暖,飲酒作樂,等待着春天迴歸,平靜中,透出喜悅來。


歲暮煙霜澤國寒,曉鴉鳴處是柯山。

地爐有火樽餘酒,自起焚香深掩關。

——宋·張耒《臘月下旬偶作》


一年到頭了,只覺得煙霧籠罩,寒霜逼人,清晨之時,聽到烏鴉的鳴叫,那裏就是柯山啊。雖然外面天寒地凍的,但宅家的人們,可是一點兒也不冷啊。地爐裏火燒得旺旺的,酒罈裏總有酒,還可讓人美美一醉。起來以後,就焚香烤火,深閉了門窗,不關心外面的事。屋子裏可是溫暖如春呢。



臘月,十二月,寒未盡,但春將至,時光終會帶來,最美好的春天。


東風吹斗柄,暖律變嚴凝。

草色迷殘燒,溪流帶斷冰。

兒書春日牓,女翦上元燈。

莫笑蒲龕睡,山翁怯歲增。

——宋·陸游《十二月一日》


東風吹動着天上的北斗星,空氣中漸漸有了暖意。燒過的荒草,還帶着殘色,溪流的冰雪開始消融,冰塊斷裂浮游。雖然是臘月,但迎春的喜氣,卻已經漸漸濃了。兒子忙着書寫着春天的牓書,女兒翦起了上元節時用的彩燈。而我這個老頭子呢?卻在蒲龕前昏昏欲睡。時光太匆匆,我雖然喜歡春天,卻也害怕這一年,就這麼又過去了啊!人生啊,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會有一些矛盾的心理,對於一些事物,既怕卻盼,既盼還怕!


臘月之時,已蘊育着新春,而人們盼望春天的心情,更是無比熱烈的啊。


拂檻垂楊雪後青,誰家朱閣曉來晴。

拂簾動幕無人解,先把春愁寄有情。

一夜長風無片雲,曉來風動似初春。

應知春近催桃李,更有輕寒不着人。

——宋·張耒《臘月殊有春意二首》


雪後的垂楊,卻已經有了綠意,掩映着欄杆,是誰家的朱閣啊,清晨之時,迎着晴光,更覺明朗。簾幕飄動,無人理會,春天好像已經來臨,春愁似乎已生。一夜風吹,雲彩消散得乾乾淨淨 ,清晨之時,分明有初春的意思。春天已經很近了,催動着桃花李花,而輕寒仍不肯饒人。春天一定會勝利的,花兒們,也完全無懼於暫時的寒意。



臘月見春意,時光道是無情,卻也多情。而在光陰中漂泊的人們,又怎能不感慨呢?


荊棘連昌路,珠璣久化塵。

青山飛白鳥,野水渡行人。

寂寂繁華盡,悠悠草木春。

人間有興廢,何事獨傷神。

——宋·張耒《臘月書事》


時間是個什麼東西呢?道路兩旁,漸漸生出荊棘,再美的珠玉,也終會化作塵土啊。一羣白鳥飛過青山,悠悠的河水上,有人過渡。繁華落盡,寂寂無語,而草木悠悠,又將開啓生命中的春天。人間萬事, 自有興廢之理,又何必因爲俗事而擾,黯然傷神呢?過去的且隨它去,隨着時光向前,又是新的篇章啊。


臘月之時,春意萌動。一是自然裏的草木漸漸有了萌發之意,二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新春佳節也將至,空氣中的喜氣漸漸濃了。


臘月二十五,人家拔舊年。

山人無可禱,睡着不知天。

——宋·趙崇嶓《臘月》


臘月二十五了,正是辭舊之時。新春將至,別人家都是喜氣洋洋的。而我這個山野之人,也沒什麼好禱告的,人閒心更閒。不如倒頭大睡,管它什麼時間,什麼節日呢。這樣的豁達心態,卻最是讓人羨慕啊!


臘月,雖然天寒地凍,可是春天已經來到了人們心裏。臘月被喜氣籠罩着,冷算什麼呢?馬上春天就破門而入了,暫時的寒冷,已經沒有多少的震懾力了。心中懷着希望,便有了春天,眼裏也總會發現,那點點的生機。看它們連成線,連成片,最終漲成河流,漫成汪洋,成爲勢不可擋的春天。

-作者-

禾雨,喜歡詩詞的女子,在四季中尋找一個個美麗的細節,願時光留下溫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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