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鄉間美食豆腐凝結寸許瓊漿-國風-漫步新聞-陪你看看

文/東方之音

晨光剛漫過窗欞時，瓦罐裏的黃豆便醒了。前日夜裏揀淨的豆粒，顆顆圓實飽滿，浸在清水中足足泡了十二個時辰，此刻已吸飽了水汽，脹得溫潤透亮，指尖捏起一顆，輕輕一捻便泛着瓷白的柔光，褪去了乾燥的硬殼。

架起青石磨，將泡好的黃豆連同些許清水一同舀入磨眼。木柄推着磨盤緩緩轉動，“吱呀——吱呀——”的聲響漫過庭院，與檐下鳥鳴相映成趣。磨盤咬合處，乳白的豆汁順着石縫緩緩溢出，帶着生豆子特有的清甜，滴落在下方的陶盆中。磨一陣便添一次豆與水，直到所有黃豆都化作細膩的豆糊，磨盤上再無殘留，陶盆裏已積起大半盆稠厚的漿液，用筷子挑起，能拉出細細的絲。

接下來便是濾漿。找一塊潔淨的紗布，四角系在木架上，做成一個簡易的布兜。將磨好的豆糊盡數倒入布兜中，雙手攥住紗布兩端，輕輕揉搓擠壓。起初是濃稠的白漿緩緩滲出，順着布兜邊緣滴入盆中，隨着揉搓力度加大，更多的漿液裹挾着豆香湧出，留下的豆渣則漸漸變幹、結塊。反覆揉搓幾遍，直到布兜裏只剩鬆散的豆渣，盆中便積起了澄澈的豆漿，像一碗融化的月光，靜置片刻，表面會浮起一層細密的泡沫。

將豆漿倒入大鐵鍋，文火慢煮。火苗舔舐着鍋底，豆漿漸漸升溫，細密的泡沫開始翻滾、變大，順着鍋沿輕輕溢出。此時需用勺子不斷攪拌，防止鍋底結焦，同時撇去表面的浮沫，讓豆漿愈發清亮。隨着溫度升高，豆香愈發濃郁，從廚房漫出，縈繞在鼻尖，帶着暖暖的煙火氣。煮至沸騰，再轉小火慢熬片刻，讓豆香充分釋放，此時的豆漿醇厚綿長，舀一勺趁熱喝，舌尖滿是鮮甜，暖意順着喉嚨滑入腹中。

最關鍵的一步便是點滷。將煮好的豆漿舀入乾淨的陶缸中，靜置至溫度降至八十度左右。取適量石膏粉，用溫水化開，緩緩倒入豆漿中，一邊倒一邊用長柄勺子輕輕攪動，動作要輕柔緩慢，讓石膏水與豆漿充分融合。攪動片刻後便停手，蓋上缸蓋，靜靜等待。

起初，豆漿依舊澄澈，片刻後，缸中漸漸泛起細微的絮狀物，像春日湖面的浮萍，緩緩聚集。隨着時間推移，絮狀物越來越多，相互纏繞，豆漿漸漸失去流動性，變得凝稠，原本清澈的漿液慢慢凝結成潔白的豆花，與淡黃色的滷水漸漸分離。此時揭開缸蓋，一股更濃郁的豆香混合着淡淡的石膏味撲面而來，豆花潔白如雪，蓬鬆柔軟，用勺子輕輕一碰，便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