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中國的姓、名、字、號
如從伏羲氏姓風起,就至少有1萬多年的歷史了。即中華姓氏自原始公社時期就有了。
據統計,中國見之於文獻的姓氏就有5660個,其中單姓3484個,複姓2030個,三字姓146個。而杜若甫與袁義達所編《中華姓氏大辭典》收錄的姓氏有11969個,其中單姓5327個,複姓4329個,三字以上的姓2313個。
姓氏之多,幾乎囊括了常用漢字。
“姓”字,爲左右結構,左從“女”右爲“生”,從“女”而生,在母系社會裏,子女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母姓爲後代惟一能確定的尊親,正如《白虎通·三綱六紀》所云:“古元時,未有三綱六紀,人民但知有母,不知有父”。
所以,剛開始的姓,沒有什麼尊卑貴賤,只是出於識別而成爲了一個集合名詞,是家族的標識,或表示與某個大家族的某一血緣關係更爲親近的部分。
但是,隨着生產力的發展,人與人之間的階層高低也漸明顯起來,隨着地位、財富、功名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有了區別之後,“姓”也自覺地承擔起了這樣的功能。於是“姓”就有尊卑貴賤。我們從姓的開源就可以看出端倪:
來自出生地、居住地、封國、封邑的姓氏。如果因爲祖上的蔭功或者出生時某地已因某人而名聞天下,那出生地就會因人而貴,居住地也是一樣,取此地中的一個字作爲姓氏,立刻也會榮光許多。如果是土地是分封的,那就更見其不同一般了,就象臉上刻上了一個大大的標識,此等人對國對鄉有功,卑微者讓路,貧賤者閃開。因此,“姓”就成爲了圈地標封的一個代碼。
據說,獅子畫分領地靠的是尿的氣味,而人類畫分領地靠的是姓的影響,其作爲是一樣的。如:梅、阮、密、蔡、郯、項、玄都、任、虢、飛廉、修魚等爲封國姓;屈、知、壺、卞、諸梁、堂、鎬、謝、丘、鄤、單爲封邑姓;劉、鄉、亭等爲封地姓;百里、東門、北野、北郭、北海、南郭、南宮、瀛、毋丘、姬、閭葵、諸葛(山東諸城葛姓後遷河南以別當地葛姓)等爲居住方位姓;以出生地爲姓的如:東方(傳爲伏羲氏生地)、姚(傳爲虞生在姚墟)等。
以先人的名字、廟號、諡號爲姓氏。堯的族號爲“唐”,堯的部分後代便姓唐。類似這種姓氏的有虞、夏、商、殷、周等。所謂諡號,是古代人在死後按其生前事蹟評定褒貶給予的稱號。古代帝王死後,在祭祀儀式中,均要追諡廟號,如周朝有文王、武王等諡號,他們的某些後代就分別姓“文”、姓“武”。由這條線索發源的姓氏還有昭、穆、康、詩、襄等。
以先人的爵位、官職爲姓氏。一人得道,不僅能雞犬升天,具有很強的現實利益。也可以爲後人帶來不少的利益。如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是分別掌管教化、軍事、工程、爵祿、刑獄的,則以官職爲姓;以官職爲姓的還有:賈正(掌商業)、宮正(掌宮中戒令)、卜(掌占卜之官)、祝(古時巫吏祝之官)、刑吏(掌刑罰)等;以他們的爵位、官職爲自己的姓氏,與其說是標榜,還不如說是讓外人看看本家的門第並非等閒,即使我今天門庭冷落車馬稀,但你想欺辱我,小心祖上將你帶到閻王爺那裏喫不完兜着走。姓者,庇護伯有陰符都也。
一般的手工業者,地位最低,既攀不上高枝,又是本份人等,沒有大姓可以依靠,那隻好“白手起家”,以職業、技藝爲姓氏了。如,裘(製表工)、冶(金工)、巫(黃帝時巫彭作醫)、膳、軌(占卜)、漁、樵等,均以職業、技能爲姓氏。
如果連職業也沒有,那就來得更樸實一點,以自然物、器物或顏色爲姓氏。如:牛、馬、羊、魚、熊、虎、江、山、水、風、雨、火、星、楊、柳、花、夏、冬、秋、紅、黃、白、黑、藍等。
或者更乾脆一點,以天干、地支、數詞、量詞、長幼、次第爲姓氏。如甲、乙、丙、丁、子、醜、寅、卯;七、四、百及第一至十,還有伯、仲、叔、季等。這種以次第順序爲姓的做法,也是無奈之舉。
統治者封賜有功之臣和貶斥有罪之臣的姓氏。從黃帝賜給其兒子12個姓起,已有5000年的歷史了。如,曼(相傳古帝顓頊時,因少昊的一個兒子有德業,賜予曼氏)、李(唐代徐、邴、安、杜、胡、弘、郭、麻、鮮于、張、阿布、阿鐵、舍利、失邪、董、羅等姓氏的臣民之部分因建國有功,從唐皇族姓李),類似於這種封賜姓氏的還有:德、穆、文、武、昭、幸、惠、寵等;後者多爲貶義,如:毒(唐宰相竇懷貞與太平公主謀逆,既敗後,皇上令其改姓竇爲毒,意爲“惡毒之人”)、黥(黥爲古代的一種肉刑,又稱墨刑,即用刀刻刺面部,再塗上墨色,以示有罪。
漢代初年諸侯王英布曾因罪而受此刑,其後因以爲氏,意爲“有罪之族”)、梟(隋煬帝誅楊玄感,改其姓爲梟氏,意爲“懸頭示衆之人”)、饕餮(南朝梁武王肖紀舉兵反對梁國朝遷,兵敗之後,梁元帝肖繹令其改姓饕餮,意爲“貪婪兇惡之人”)。
所以,我們現在還在說:“請教尊姓大名”。一個姓的歷史、家族的歷史是中國歷史的一部分,也是中國文化的一部分。
排不上姓望的就只能算寒門素族了。即使同樣的姓,裏面的因爲封地、功績等因素的作用,也出現了等級之別。
魏晉後講究門閥,出身高門大族成爲獲得政治和社會地位的先決條件。到了唐朝,姓望、郡望應運而生,姓望或郡望成了區別門第高下的標準。如同樣姓王,太原王氏門第最高,琅琊王氏其次,其他地方的王氏等而下之。
在這種情形下,要想當官入仕,出人頭地,就只能攀龍附鳳,以至不惜編造譜系,將本家族與本姓的郡望聯繫起來。流風餘韻,歷久不衰。北宋編《百家姓》列皇族趙姓爲第一,明朝的《千家姓》用明皇家朱姓開頭,而清朝康熙年間的《御製百家姓》大概不便將皇室滿族的姓“愛新覺羅”與“趙錢孫李”並列,改以孔姓居首。
姓氏經過不斷的融合,到了今天已沒有那麼嚴格的區分了,但是,在古代,因爲姓氏不好,不能科舉、不能做官的大有人在。
只有在中國,姓氏才能傳承得如此完整而有內涵。也成爲中國獨有的一種文化現象。
魯迅在小說《阿Q正傳》中成功地塑造了一個無名無姓的下層的可憐蟲,那就是“阿Q”:出身自然沒有來頭,短工長工沒有定數,遊手好閒,不知羞,不覺恥,以醜爲榮,以精神勝利法則存活,直到看到趙老太爺作威作福,就萌生了姓趙的念頭,直到革命了,才勇敢地要求姓趙了,但被假洋鬼子一頓臭罵:“你也偑姓趙”,又打回了原形,連自己的姓都不知道都沒有的人,那一定的低到塵埃裏的,被人不齒。
文學史上頗有影響的大家命名、取字、稱號,是一種有趣的文化現象。據《禮記·內則》記載,孩子到了百天,由母親和保姆抱着嬰兒來到廳堂見他的父親,父親鄭重地握住孩子的手,給他取名。名取定以後,母親和保姆把孩子抱回內室,然後把孩子的名字通告親戚,父親則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朋友,並報告地方長官,入籍登記。
“名”的取法,因人而異,有的根據當時出生的情況、“徵象”而定。如孔子剛落地時,頭頂凹陷,好比當地小山——尼丘,遂命名爲“丘”,字仲尼了。這種偶然的巧合,或許就是天意吧。有點講究的文人世家,則在給孩子取名時,傷神費腦,掉了些許頭髮。例如,蘇洵在給他的兩個兒子蘇軾、蘇轍取名時,特地寫了一篇《命二子說》,他說“軾論其重要,不及輪、輻,但缺少它,就不成一輛完整漂亮的車子。”以“軾”爲名,就是希望兒子長大後不要成爲裝飾,而當個有用的人。而“轍”爲車輪碾過的痕跡,論車之功勞,不會想到,然而,車馬仆地,也不會牽連,故以“轍”爲名,就是希望兒子將來能爲國家建功立業,但又不會惹禍。類似的,運用“施寄法”取名的,還有辛棄疾、湯顯祖、關漢卿等等。
迷信一點的,習慣於把“占卜”、“夢兆”納入取名的內容。比如,屈伯庸見到自己的親兒子時,掐指算來,“生日合於吉度,貌端氣正可則,就取名爲‘平’吧。”這就是屈原的名。陸游的母親分娩時,曾夢見北宋詞人秦少游,遂命子名曰:“遊”。文天祥誕生前,其曾祖父夢見有四兒自天駕紫雲冉冉而下,遂取名“天祥”。
因爲孩子的名由父母親自賜予,所以,格外的寶貴,不能隨便地叫,直呼其名,即是對對方的不尊重,不合禮義。
按照中國的禮學思想,名如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如果損傷,即使是無意而爲之,也是不符合孝道的。
名的重要,還反映在家譜的繼寫上。名的規定指預,也就成爲家族血脈沿續的符號和憑證。
“字”的取法講究更多。古人云:“名爲正體,字以表德”。所以,“字”又稱“表字”,與句互爲表裏,可採用“同義”格式擬意。如,屈原,名平字原,《爾雅》釋“地”曰:“廣平曰原。”曾鞏,字子固,“鞏”即“固”也。班固,字孟堅,“堅”與“固”同義,“孟”錶行老大。陸游字務觀,秦觀,字遊,“觀”、“遊”近義。也有采用“反義”選字的。如,朱熹,字元晦,“熹”明“晦”暗,義反。陶潛,字淵明,“潛”與“淵明”相異。還可拆性,如,“舒慶春(老舍)”,字舍予,就是將“舒”字一分爲二。還可“加字”,職謝安,字安石,杜牧,字牧之。
另外,但是用典寫意。如錢謙益,出自《尚書》:“謙受益”;曹操,字孟德,語出《荀子》:“夫是謂之德操。”再嵌入“孟”字表排行。最後,不要說的是,就是“互襯式”,如韓愈的“愈”字有“勝”、“過”之意,所以要“退之”,爲適度。白居易,字樂天,因爲“樂天知命”,方能“居之容易”。再特別提出的是“改字”,最著名的例子就是魯迅,字“豫山”,因諧音“雨傘”,便於傳訛,遂改爲“豫才”。
一個人的名字,猶如其自己的影子,如影隨形伴着人一生。名字的好壞,對人的一生命運有很大影響。
荀子也曾說:“名有固善,徑易而不拂,謂之善名。”意思是說:名有完善之名,平易好懂而不被人誤解之名,可以說是好名。
唐代詩人李賀,也因受父親名字的牽連而身受其害。才華橫溢的李賀在準備參加全國大考之時,有人詆譭他,說李賀的父親名晉肅,而“晉”與進士的“進”同音,是犯諱的。李賀遂不敢去應試。更爲慘烈的是,清代雍正年間的禮部侍郎查嗣庭,僅因牽涉帝王之名,終至家破人亡,慘不忍睹。他出任江西考官,取《詩經》中“維民所止”一句爲科考試題,竟被人誣爲心懷叵測,暗示雍正要被砍頭,其根據就是“維”字爲“雍”字去掉頭,而“止”字爲“正”字去掉頭。最後不僅自己病死獄中,而且慘遭屠屍梟首。
雖然這都是在封建社會中與嚴格的等級制度有着密切的關係,但也足以見名字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宋代大名士蘇洵,曾爲其兄正名而專門寫下一篇典範之作,題目是《仲兄字文甫說》。蘇洵的仲兄(二哥)名叫蘇渙,字公羣。蘇洵讀《易經》之後認爲仲兄之名字不妥,建議用“文甫”來取代“公羣”。蘇洵在文章中論述人生哲理,傾注了他的人生信念,是一篇筆力雄健的正名之作。
清代同治七年,時逢全國科舉考試,江蘇考生王國鈞,名列前茅,榮幸參加殿試,本爲一等,因慈禧太后見他的名字與“亡國君”諧音,大爲不滿,馬上下旨降爲殿試三等。王國鈞被髮往安徽任知縣,又被議改任教職,在山陽縣任教官20年,才以才幹卓著被選任雲南某縣令,未上任便去世。清代光緒三十年,直隸人劉春霖參加科考名列進士三甲末等,因其名“春霖”有春雨之意,再加其姓與“留”諧音,很受慈禧太后青睞,她認爲此人名字吉祥,符合自己恩澤永垂的心境,便下旨將劉春霖拔爲甲等第一,成爲清代最後一名狀元。
“號”多爲自稱,其由來,更能反映出一個文學家的氣度、風範。或表居所,以示獨處。如柳宗元,“宅邊五柳樹,因以號焉。”范成大故鄉在吳郡石湖,自號“石湖居士”。或表情趣,以示詼諧。歐陽修在《六一居士傳》裏說:“吾家藏書一萬卷,集錄三代以來金石遺文一千卷,有琴一張,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壺,以吾一翁,老於五物之間,豈不爲‘六一’乎?”由是自稱爲“六一居士”。詞人柳永好爲淫冶謳歌之詞,有人將其推薦給宋仁宗,仁宗不屑,叫他“且去填詞”,遂索性自嘲爲“奉旨填詞”。或空靈,以示道尊。如李白稱“青蓮居士”,白居易號“香山居士”,司徒空稱“耐厚居士”,蘇軾稱“東坡居士”,李清照稱“易安居士”……真可謂填滿坑谷了。《水滸傳》108將個個都有別號,正是代表着當時的社會風氣。
雖然,名字已不如古代那麼重要,但並不意味着名字就可隨便取,取不好,雖然不能取命,但確實可以去運。
中國有一句老話: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興,事不興則業不旺。這裏的“名”其實就是姓名之“名”,後來纔有了藉口、名聲、名義、名氣等含義。
魯迅先生在《閏土》一文中寫道“閏土,五行缺土,取名閏土”。那個時候的農村,都知道在字義上加土,以求禳災,今天,更不能讓沒有文化的名字走遍大街小巷。
姓名內涵數理中取五行是土的筆畫。五行存在相生相剋,故起名時需根據其八字判斷其五行中哪個屬性強哪個屬性而確定用什麼字。
秦代有一個叫“李廝”的,這個名字就不好,容易諧音讀爲“你死”,結果,李廝死的很慘。現在有一首歌叫做《咱們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最後一句:“翠花,上酸菜“,那個”翠花“,名字太接地氣,太俗,不好。有一個小女孩叫“董茜”,因爲這個“茜”有兩個讀音,所以,別人都叫她“東西”,這怎麼讓人快樂?不快樂的心情如果一直如影隨形,肯定會影響人的身心發展的。
有些人喜歡崇洋媚外,本來是個做內衣的公司,非要取叫“戴麗絲”的名字,那誰還敢買,“戴立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