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殺虎口右玉羊肉 舌尖羶味濃美味
文/東方之音
殺虎口踞於晉北的咽喉,長城蜿蜒至此,幾乎已與黃土蒼茫的山體融成一體了。風是硬的,從塞外長驅直入,刮過古堡殘垣,刮過山崗草甸,竟似帶着刀刃。這風,彷彿不知疲倦地削刻着山巒,也削刻着此地羊羣的生命。
山裏的羊羣被風吹着,日復一日在荒坡上啃齧稀疏的草根。牧羊人裹緊破舊的皮襖,身影融進蕭瑟的山色之中,沉默得如同山岩的延伸。羊羣艱難地在風中移動,它們低頭啃食,在石縫間尋覓着倔強生出的草葉,頑強得如同古老戍卒的後裔。它們緩慢移動着,步履沉沉,風霜浸透它們的骨血;它們啃食着,每口都是艱難求生的吞嚥——草葉上凝結着霜粒,羊咀嚼着,也咀嚼着這方土地的苦寒,最終把苦澀釀成了堅韌的筋肉。
右玉羊肉,其名在外。有人驅車遠道而來,只爲品嚐那鼎鼎大名的滋味。當大盆羊肉端上桌來,肉塊堆積如山,熱氣蒸騰;肉湯濃稠,帶着濃重的羶味,那是野地與荒原的氣息奔湧而來。羊肉入口,紋理清晰,不膩不柴,滋味深厚,竟如濃縮了山野的風霜與日月的灼照。肉裏凝着霜色,羶氣中藏着土地粗獷的呼吸,一口下去,便如吞下了朔風與草根,那厚味在舌上緩緩鋪開,竟是風沙磨礪出的硬朗筋骨。
啃骨撕肉之間,碗中燒酒亦被頻頻舉起。酒入口後,滿腹的暖意升騰起來,使人周身舒展。此刻,人皆成了城牆的一部分,倚着土牆,彼此面孔被爐火映得通紅,在油燈下晃動,如同古烽燧牆上的剪影。大家彼此相視,彷彿不再需要言語——酒肉入腹,暖意入心,此刻圍爐同嚼的我們,都成了長城腳下那被風霜蝕刻過卻更顯堅韌的磚石一塊。
這便是殺虎口右玉的羊肉了。羊在風裏走,人在土中活,啃食艱難草根的生命,最終凝成了盤中的厚味。這厚味,非獨是舌尖上的狂歡,更是從風沙裏沉澱下的、土地最沉實的饋贈。
酒肉入腹,暖意升騰,人便成了長城的一部分,倚着土牆咀嚼千年風霜——這盤中的滋味,竟是用苦寒蒸餾出來的香醇,是大地犒勞所有在荒瘠中紮根生靈的、最深沉的迴響。
2025-06-22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