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高考:狂喫豬肝、提前交卷被扇耳光、作文5分成了大作家

高考,催生並承載着無數悲喜故事,親人的奉獻、年少的愛戀、對夢想的追逐、對城市的嚮往,個體繽紛多姿的碎片從此刻開始碰撞交織,許多人的命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今天,我們整理了一些名人的高考經歷。他們的夢想和現實、心情與狀態、得或失,無不代言着我們每一個人……

▶ 餘華:不管能否考上,先填了志願再說
我記得當時在高考前就填寫志願了,我們班上有幾個同學填寫了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成爲當時的笑話。
不過那時候大家對大學確實不太瞭解,大部分同學都填寫了北大和清華,或者復旦、南開這樣的名牌大學,也不管自己能否考上,先填了再說。
我們都不知道,填志願對自己能否被錄取是很重要的,以爲這只是玩玩而已。
高考那一天,學校的大門口掛上了橫幅,上面寫着: 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兩種準備就是錄取和落榜。
我們那時候確實都是一顆紅心,一種準備,就是被錄取,可是後來才發現我們其實做了後一種的準備,我們都落榜了。
高考分數下來的那一天,我和兩個同學在街上玩,我們的老師叫住我們,聲音有些激動,他說高考分數下來了。
於是我們也不由地激動起來,然後我們的老師說:你們都落榜了。
就這樣,我沒有考上大學,我們那個年級的同學中,只有三個人被錄取了。
後來我就沒有再報考大學,先在衛生學校學習了一年,然後分配到了鎮上的衛生院,當上了一名牙醫。
我們的衛生院就在大街上,空閒的時候,我就站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大街,有時候會呆呆地看上一二個小時。
後來有一天,我在看着大街的時候,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悲涼,我想到自己將會一輩子看着這條大街,我突然感到沒有了前途。
就是這一刻,我開始考慮起自己的一生應該怎麼辦?我決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於是我開始寫小說了。
——(摘選自餘華《沒有一條道路是重複的》之《十九年前的一次高考》)

▶ 王小波:一背書就犯困似中毒,也就配去學學理科
1978年我去考大學。在此之前,我只上過一年中學,還是十二年前上的,中學的功課或者沒有學,或者全忘光。
家裏人勸我說:你毫無基礎,最好還是考文科,免得考不上。但我就是不聽,去考了理科,結果考上了。
我對事情實際的一面比較感興趣:如果你說的是種狀態,我馬上就能明白是怎樣一種情形;如果你說的是種過程,我也馬上能理解照你說的。不但能理解,而且能記住。因此,數理化對我來說,還是相對好懂的。
最要命的是這類問題:一件事,它有什麼樣的名分,應該怎樣把它納入名義的體系——或者說,對它該用什麼樣的提法。衆所周知,提法總是要背的。我怕的就是這個。我層次很低,也就配去學學理科。
現在回想起來,幸虧我沒去考文科——幸虧我還有這麼點自知之明。如果考了的話,要麼考不上,要麼被考傻掉。
我當年的“考友”裏,有志文科的背功都相當了得。有位仁兄準備功課時是這樣的:十冬臘月,他穿着件小棉襖,籠着手在外面溜達,弓着個腰,嘴裏念念叨叨,看上去像個跳大神的老太婆。
你從旁邊經過時,叫住他說:來,考你一考。
不管你問哪道題,他先告訴你答案在第幾頁,第幾自然段,然後就像炒豆一樣背起來,在句尾斷下來,告訴你這裏是逗號還是句號。
當然,他背的一個字都不錯,連標點都不會錯。這位仁兄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一所著名的文科大學——對這種背功,我是真心羨慕的。
至於我自己,一背東西就困,那種感覺和煤氣中毒以後差不太多。跑到外面去挨凍倒是不困,清水鼻涕卻要像開閘一樣往下流,看起來甚不雅。我覺得去啃幾道數學題倒會好過些。
——(摘選自王小波《思維的樂趣》之《高考經歷》)

▶ 麥家:運氣好得像寫小說
高中大家都在發奮讀書,我雖然也發奮,但成績在班上一直處於中間,不冒尖。
1981年,我參加高考,當時的高考錄取率大概只有3%,按我平時的成績肯定是考不上的。
結果那年高考,我們班上54名同學只考上了三人,其中有我。我是第二名,比錄取分數高出不多,屬於險勝。
爲什麼我平時成績一般,高考又考得那麼好?完全用運氣來說有點說不通,因爲高考三天,後面兩天我都在發燒。我是在昏昏沉沉中應考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否則我一定會考得更好。

麥家
我上的是解放軍工程技術學院,這是當時軍隊的重點大學,錄取分數很高,院方到我們學校招生時,初定的調檔線比錄取線高出40分。
我屬於險勝,相差甚遠,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那些高分的佼佼者被院方帶去醫院作體檢後,可以說是潰不成軍,檢測視力的“山”字表簡直像一架機關槍,一下子撂倒了20人中的14人,加上其他關卡卡掉的,最後只剩下2人。
要知道,這不是一般的學生體檢,這是入伍體檢,是按軍人的要求來要求的。
於是,又重新劃了調檔錢,比前次降了一半。但對我來說還是不夠,還差得遠。
但也不一定。
那天,我去到醫院參加體檢。天很熱,醫院裏的氣味很難聞,我出來到樓下,在一棵小樹下乘涼。不一會,出來一個戴眼鏡的同志,50來歲,胖墩墩的,他顯然是來乘涼的,站在我了身邊。
正是中午時分,樹又是一棵小樹,罩出的陰涼只是很小的一片,要容下兩個人有點困難,除非我們挨緊了。我由於自小受人歧視,養成了(也許是被迫的)對人客氣謙讓的習慣,見此情況主動讓出大片陰涼給他。
他友好地對我笑笑,和我攀談起來,我這才知道他就是負責“工院”招生的首長。
我向首長表示,我很願意去他們學校,就是成績差了。首長問了我的考分,認爲我的分數確實低了些,否則他可以考慮要我。
但是,後來當首長獲悉我數學是滿分、物理也有98分的高分時,他驚疑地盯了我一會兒,認真地問我是不是真的想上他們學校。
我激動地說:是真的。
五分鐘後,我改變了體檢路線,轉到四樓,接受了有軍人在場監督的苛刻的體檢。我的身體狀況比我想象的要好,要爭氣,一路檢查下去,居然一路綠燈,哪怕連腳板底也是合格的(不是鴨腳板)。
當天下午,我離開醫院時,首長握着我手說:回家等通知吧。
第五天,我接到了由首長親自簽發的通知書。
回想這一些,我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寫小說。
——(摘選自麥家《非虛構的我》之《八大時間》)

▶ 阿乙:爲了高考,喫了多少豬心,喝了多少補腦汁
我高考分數只到省專檔。只有三所學校。另外兩所在省外,涉及金融行業,預估招生分數比本科線高,我只能去讀本省的公安專科學校。
我從來沒有做過讀警校的準備。我也不覺得自己適合做警察。但是,我已經厭煩學習了,爲了高考,我喫了多少豬心,喝了多少補腦汁,還得了神經衰弱,我已經徹底厭倦學習了。
出於對復讀的恐懼,我去讀了警校,並且在畢業以後做了五年警察。
我現在倒不後悔這一段經歷,因爲寫作的大部分資源就是這一段時間積累的。
從考上大學的18歲開始,我一直不怎麼學習,直到26歲,有一個朋友批評了我,或者直接說他譏諷了我,我才手不釋卷,直到如今。
我生活的時候生活得很激烈。讀書的時候讀得很刻苦。像是一匹傻馬,就是在平地上走,頭也是點來點去的。
——(摘選自《中華讀書報》訪談阿乙《一個作家的權力在於他的作品》)

▶ 俞敏洪:英語提前交卷,被老師扇耳光
我之所以三次高考,高復了兩年,那完全是因爲沒能力考上。
我讀高一時已經是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了,同學們已經學了快兩個學期,我根本跟不上。我的班主任是南京翻譯局下放到中學的,他的英語特別好。
他的一段話讓我有了高考的衝動,他說:“也許你們一個都考不上大學,但是你們還是要努力爭取,因爲一旦考上,個人的生活就會發生很大變化。即使沒考上,在地裏幹活累了,拿着鋤頭看看天上的雲,還可以想想‘我曾經考過大學’。”
因爲喜歡班主任,所以我選擇了外語專業,報考的是常熟市地區師專,我想跟偶像一樣當一名英語老師。
努力了十個月參加了第一次高考,師專的英語錄取分數是38分,我只考了33分。其他幾門像語文、歷史、地理、政治都不理想。
我回農村拿起了鋤頭看看天上的雲,想想“我考過大學了”,然後拼命幹活,開手扶拖拉機、插秧、割稻,來排解心中的失落。
我得感謝生命中的第二個貴人。學校有個老師請假了,需要一個代課老師,這個機會降臨到我的頭上,這重新燃起了我考大學的慾望。
我離開農田,扔下了鋤頭。白天教學、打籃球,晚上就在煤油燈下複習。
全力以赴奮鬥八個月,我的總分雖然過了錄取分數線,但英語只考了55分,而常熟師專的錄取分數線變成了60分,結果再度落榜。
此時,學校請假的老師回來了,不需要代課了,我只能無比失望地回到農村,重新拿起鋤頭看着天上的雲,想想:“我考過兩次大學了,了不起啊。”
我從沒想過要第三次高考。農村的條件也比以前好多了,媽媽說努力幹活存點錢蓋個房,給我娶個媳婦也挺好的。
可我的命實在是太好了。高中的一個英語老師告訴我,江陰縣教育局準備辦個專門針對外語高考的輔導班。
媽媽到城裏找到幾個親戚打聽,證實了這個消息,就讓我去報名。看來媽媽還是希望我能走出農村的。
這次的複習真正變成了全職脫產學習。我和二十多個男孩一起住在一個連廁所都沒有的大房間裏。老師指定我做副班長,爲了不辜負老師的期望,我學習特別認真,帶領大家一起拼命。
早上帶頭起來晨讀,和大家一起背單詞,背課文,做題,討論。晚上10點半熄燈以後,大家全部打着手電在被窩裏背單詞。
可我的智商確實不高,到1980年春節的時候,我的成績還在倒數第十。
但我相信笨鳥先飛早入林,當年的寒假只放了一個禮拜,我一天沒休息,整天背課文,四五十篇課文被我背得滾瓜爛熟,終於成爲全班第一名。
我是一個熱心腸,何況我是副班長,必須幫助成績相對差的同學。我覺得幫助同學並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反而在幫的過程中再次鞏固了書本知識,真是一舉兩得。
1980年高考,英語兩個小時我只用了40分鐘就交卷了,被英語老師打了一個耳光。他心想完了,徹底完了,這小子太不爭氣了,唯一的北大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分數出來以後,英語95分,總分387分。當年,北大的錄取分數線是380分。
填志願的時候,老師對我說,如果你想上北大,語文一定要及格,不然北大不會要你,但我的語文是58分。
我不敢下筆填北大,還是老師幫我填的志願。
後來快開學時才接到北大錄取通知書,估計沒錄滿人才勉強錄了我,但我還是異常興奮,像范進中舉時一樣大吼大叫好久:“我不只是看着天上的雲想想我考了三次高考,而是我真的是一名大學生了,而且是北大的學生。”
家裏擺了慶功宴,把未來結婚的酒席一起請了,把家裏的豬、羊、雞全部殺了,招待全村人喫了好幾天。
——(來源於俞敏洪演講《別妖魔化我的三次高考》)

▶ 遲子建:我高考不理想,居然把作文寫跑題了
1981年,我高考不理想,居然把作文寫跑題了,只考上了大興安嶺師範專科學校,學中文。
因爲課業不緊,我有充足的時間閱讀從圖書館借來的中外名著,使我眼界大開。
學校面對山巒草灘,自然風景壯美。
我寫了大量自然景色的觀察日記,這應該算是最早的文學訓練了。
開始嘗試寫小說,是1983年。
我運氣不錯,只投過幾篇稿子,《北方文學》的編輯就開始與我聯繫,從而走上文壇。
我早期的代表性作品《北極村童話》,就是在大興安嶺師範畢業前夕創作的,那是1984年。
——(摘選自《江南》雜誌訪談遲子建《人生就是悲涼與歡欣》)

遲子建
高考不是人生的終點,而是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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