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夢外,是你,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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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從來難兩全,多少的陰差陽錯,現實阻擋,讓有情人分隔兩端。情深而緣淺,重逢不知是什麼時候,只有在夢裏,與你相聚,再續前緣。醒來之後,縱是花好月圓,現世安穩,也仍是意難平。


沒有你的日子,只剩下我一人的兵荒馬亂。你在夢裏,也在我心上,天上與人間,唯不能忘卻,往事種種。曾經說的長相守,最終成了長相思!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唐·白居易《花非花》


似花卻又不是花,像霧又並非霧。你總是讓人捉摸不定,卻又無法忘卻啊。夜半之時,悄無聲息地來了,天亮的時候,你早已杳無影蹤。你來的時候,就像是短短一場春夢,很快就散盡了。而你去的時候,又像是清晨的雲彩,轉瞬之間,就不知所蹤!愛情的憂傷,思念的刻骨銘心,讓我倍受煎熬,得不到也放不下!只盼着夜深之時,再與你相見一回。

相思難渡,春來時更讓人難以承受。天地爲春,可是歸人卻無信。春天年年歸,故人在夢裏,在心上,卻不在身旁。虛度了春光,蹉跎了歲月,唯獨不肯減卻了相思。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宋·王雱《眼兒媚·楊柳絲絲弄輕柔》


楊柳絲絲,擺弄着輕柔,情意無限,煙霧迷離,織出了萬千春愁。海棠花還沒有歷經春雨的滋潤,而梨花盛開似雪。不知不覺,春天就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如今往事實在難以重拾,相思卻整日繞着閨樓,要見你一面,仍是隻在夢中。相思無處不在啊,放眼望去,它就在那芬芳的丁香枝上,就在那美麗的豆蔻梢頭。我的春天,堆積着無盡的相思!

我在夢裏,一次次與你相見,就好像從來也沒有別離,我們依然相親相愛,相依相守。只怕醒來,身邊空空蕩蕩,好夢難圓。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

——漢·佚名《飲馬長城窟行節選》


河畔青青的草啊,連綿不斷地蔓延向遠方。我的視線,也跟隨着芳草一起,去向遠方。遠在外地的夫君在啊,讓我思念不已,卻又害怕思念。只有在夢裏,我能很快見到他。夢裏他在我的身旁,我們過着幸福的日子。忽然醒來,才發現是美夢一場。他仍是在他鄉啊。他鄉各有不同的地區,夫君不知漂泊在哪一處?我又如何能見到他呢?只能寄託於夢裏!

春來時相思也更多了,美好的春光不能共度,只好在夢裏把你找尋,良辰美景,可不要輕易辜負了啊。你不來,我便去,你不歸,幸福也就遙遙無期。


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

提籠忘採葉,昨夜夢漁陽。

——唐·張仲素《春閨思》


春光無限,城邊的柳條嫋嫋飄搖,溫柔動人。田野間的桑樹,青綠盈盈,生機盎然。女子提着竹籠,站在桑樹下,卻心不在焉,忘記了採桑葉。昨天夜裏,她夢見了朝思夢想的夫君,還有他所在的漁陽。現在回想起來,她又不由得出神了!

夢中相見,多麼幸福,美夢卻最易醒,醒來後,身邊徒有好春光,不由得更加懷念,夢中情形來。


柳絲長,桃葉小。深院斷無人到。

紅日淡,綠煙晴。

流鶯三兩聲。雪香濃,檀暈少。

枕上臥枝花好。

春思重,曉妝遲。尋思殘夢時。

——宋·晏幾道《更漏子·柳絲長》


柳絲兒長長,桃葉兒嫩嫩。春光浮現,幽深的院子裏,寂寂無人。清晨,淡淡的陽光灑落,草木青綠,含着朦朧輕煙。屋外春光已是無限好,白花紅花爭豔。但是屋內的人兒,卻是懶得妝扮,思緒重重。她回憶着昨夜的夢,夢中之事,無人可知,思念亦是無人可知。春光美,相思深,人兒在天涯!


自從別離之後,我們已不再見面。但我又總在夢裏,和你相聚。我的心事,誰能明瞭?我對你的愛與相思,是如此深厚,時光又怎能沖淡它?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別君時。

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唐·韋莊《女冠子·四月十七》


今天是四月十七,我記得去年的今天,我與你生生離別。你強忍着眼淚,低着臉兒,輕皺着眉頭,生怕讓我看到,你的難過,更怕我傷心。分別之後,我的魂兒都斷了,只有在夢裏與你相見。除了天邊的月亮,再也沒有人知道。我不知你的近況,你也不知我的情形,我們在夢中,互訴衷腸,卻終究只能在夢中!

自從我們分別後,我總會在夢裏,和你重逢。時光無情,世事無常,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是多好。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宋·晏幾道《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


還記得當時初見,你捧起盛酒的玉盅,圍繞我身邊,殷勤相勸,是那麼地美麗多情。而我開懷暢飲,不負你的盛情,喝得滿面紅紅。我們翩翩起舞,從月上柳梢的黃昏,一直到月兒西沉的深夜。我們盡情歌唱,直到再也無力將桃花扇搖動。自從分別以後,我總是懷念那美好的相逢。我一次次地在夢裏,與你相擁。今天夜裏,我舉起了銀燈,在燈光下,細細地打量着你,生怕這次相逢,又是在夢中啊!


世間最讓人難以承受的,除了生離死別,便是相思。你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我的世界,我卻無法將你從心上刪除啊。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宋·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了,我們隔着生與死,不用特意去思念,卻是刻骨銘心,無法忘懷。千里之外的那座孤墳啊,沒有地方與你訴說心中的淒涼與悲傷。即使我們重逢,你也應不認識我。我如今是風塵滿面,兩鬢如霜。夜深之時,我在夢中回到了故鄉。而你坐在小屋窗口,正像從前那樣梳妝。我們默默相對,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淚水滴落千行。最是讓我斷腸的地方,就是那月光照耀的夜晚,那長着矮松的山岡啊!


世間多少人,有緣無分,多少人,最終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相愛之人不能相守,等待的人兒,也許再也不回來,重逢無期,前路茫茫。而在夢裏,我還可以與你相見,不受現實的束縛,不受時空的限制,只隨我心,好像世間,從無分別之苦。夢醒後,那些相思,無處可寄,叫人如何是好?將那些美夢珍藏起來,舊事多破碎,以夢填補,彷彿間,亦得了圓滿。也許,這是唯一的慰藉了呀。

-作者-

禾雨,喜歡詩詞的女子,在四季中尋找一個個美麗的細節,願時光留下溫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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