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熙《六言·其一》
這首詩最絕妙之處在於藉助兩個典故,豁達心境,表明了一種生活態度——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是人生很重要的一課。我們要學會把目光向內收,繼而關注自己的精神世界,外面即便“帆去帆來”“花開花落”,也總影響不到我們的情緒。內心篤定,無慾無求、自由自在,也是一種很高級的生命形式。
“沙鷗對立機外,胡蝶相逢夢中。”這兩句是說,“我”久已忘卻了功利之心,即便與沙鷗面對面,它也不會驚飛;夢中,“我”也會像莊周一樣,化爲蝴蝶。這是寫“詩人之追求”。
“沙鷗對立機外”,典出《列子·黃帝》:“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遊,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人有沒有心機,鷗鷺自知。沙鷗既然能與詩人對立,則表明詩人已經放下功利之心。金朝王寂《鷓鴣天·秋後亭皋木葉稀》有句雲,“吾老矣,久忘機,沙鷗相對不驚飛。”亦可視作對“沙鷗對立機外”的一個生動註腳。
“胡蝶相逢夢中”,典出《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詩人通過“莊周夢蝶”的典故,道出了對於逍遙自在生活的一種追求。只有真正做到心無掛礙,才能無拘無束,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列子與莊子,皆爲道家代表人物,詩人用了這兩個人講的故事,正說明了詩人此時信奉道家,嚮往淳樸自由的隱居生活。
“帆去帆來野水,花開花落春風。”這兩句是說,江河湖海任它船來船往,春風裏任它花開自落。這是寫“詩人之心境”。
這種心境類似於“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雲捲雲舒”,得大自在。生活,不要看別人怎麼活,而是要活出自己的想法。自己覺得確定的事情,就去做,不要去等別人、遷就別人,而耽誤了自己的快樂時光。
人生的意義,不是永遠和某個人綁在一起,而是與別人分開後,每一個階段的自己依舊能閃閃發光。只有自己能發光了,才能吸引靈魂同頻的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無論出世還是入世,總要選擇那些確定的事情去做,這樣終其一生纔能有穩定的安全感、歸屬感與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