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AI豬食”到“大模型旅鼠”,2025年度熱詞背後的新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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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觀’的年度詞映射出了這個時代的‘數字虛無主義’。”

文 /巴九靈


最近,全球各大詞典機構相繼發佈了年度關鍵詞。


《劍橋詞典》的年度詞是“擬社交”(parasocial),指大衆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名人、虛擬角色,甚至是AI,產生了真實而單向的情感連接。


《牛津詞典》選擇了“怒氣誘餌”(rage bait),指向那些把公衆的憤怒情緒當作流量密碼的內容。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澳大利亞《麥考瑞詞典》、美國《韋氏詞典》則默契地把年度詞鎖定爲“AI垃圾”(slop),形容那些由AI批量製造的、正淹沒互聯網的低質量內容。


儘管主流的聲音都在不遺餘力地描繪AI帶來的進步、革新和福祉,這是數據裏的“AI樂觀主義”,但這些“悲觀”的年度詞映射出了這個時代的“數字虛無主義”。


OpenAI CEO薩姆·奧特曼就曾指出,AI既可以是最好的“天堂”(amazing upside),也可能是最壞的“地獄”(go quite wrong)。


而且在這場全球性的AI浪潮中,中國用戶表現出了對AI的更高信任度。貝恩的調研顯示,從個性化購物推薦到教學應用,再到AI陪伴和醫療建議等,中國消費者對AI的信任度都遠高於美國和歐洲用戶。



在這場以信任爲底色的AI浪潮中,正反兩極的感受,不僅誘發了一些前所未見的“AI副作用”,也引出了AI時代中的“另類商機”。


上一代顛覆性的技術革命“互聯網浪潮”,同樣上演了類似的故事。當互聯網浪潮帶來零售承壓、社交隔離等副作用時,也描繪了電商革命、即時通訊等新的商業藍圖。如今,歷史的韻腳再度響起。



副作用一:

AI垃圾(AI Slop)


你是否感覺,如今在網上衝浪,越來越難找到新鮮、高質量的內容了?


EpochAI的研究預測,若照當前AI的抓取速度,互聯網上可公開的高質量文本可能將在2026年前被“爬”完。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數據投餵數據”的怪圈。


與此同時,AI正成爲“平庸洪水”的製造者:


在視頻領域,《衛報》的調查顯示,在YouTube增長最快的100個頻道中,有9個頻道的內容都是人工智能生成的,你看到的視頻很有可能是殭屍足球和貓咪肥皂劇。


音樂圈裏,全球最大的音樂流媒體平臺Spotify,被迫移除了7500萬首由AI生成的“垃圾式”曲目。法國的Deezer平臺也表示,平臺上每日上傳的曲目中,AI生成的比例已從年初的10%飆升至近28%。


英國歌手發現AI生成假冒專輯


在內容創作上,如今甚至已經存在專門的“slop 工廠”,從選題、生成、剪輯、矩陣分發,到廣告套利、帶貨變現,幾乎實現全自動閉環。


正如《經濟學人》所定義的,slop的核心特徵不是“AI生成”,而是“快速、大量、低質、專爲流量而生”。更有人將其稱之爲“AI豬食”(AI Hogwash)。


一個有趣的佐證來自全球樂壇。曾經,音樂圈是20出頭的年輕人的天下。周杰倫、邁爾克·傑克遜、泰勒·斯威夫特等歌手,都在20出頭定義了一個時代。而如今,全球樂壇似乎進入了“懷舊”模式。


音樂人兼學者達拉·裏瓦在研究了80年來的Billboard最熱歌曲榜單後發現,登頂歌手的平均年齡持續走高,最近三年(2022—2024年)裏已經達到33歲。


這背後固然有經濟下行期人們對“黃金時代”的懷念等因素,但更關鍵的是,在一個被海量平庸內容充斥的時代,人們自發地青睞那些精心打磨的老歌。



當“AI垃圾”的泛濫成災,“真實性經濟”或將迎來黃金時代。無論是堅持原創的設計師品牌、一件精美設計的手工藝品,還是一個付費的“無垃圾”信息平臺、提供深度體驗的線下空間,其價值都將被重估。


這意味着,商業創新的“護城河”,可能在於其“思想的原創性”和“價值觀的真實性”。再進一步看,那些檢測和標記AI內容的“驗真”工具,或將成爲數字世界的“有機食品”認證。


未來,最昂貴的奢侈品,可能不是一個手提包,而是一段“無AI干擾”的真實體驗。



副作用二:

大模型旅鼠(LLeMmings)


傳說中,旅鼠是一種會盲目跟隨頭鼠,集體跳下懸崖的生物。


美國《大西洋月刊》創造的詞彙“LLeMmings”,將LLM(大預言模型)和Lemmings(旅鼠)進行了結合,精準地諷刺了那些過度依賴AI,以至於喪失了獨立思考和行動能力的人。


根據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當參與者使用ChatGPT起草論文時,他們大腦中負責記憶、語言和批判性推理的關鍵區域,神經連接活躍度下降了47%。


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

研究發現使用ChatGPT的人大腦活躍度較低


而這種大腦的“休眠”,在商業決策中或將帶來致命的後果。波士頓諮詢的實驗結果顯示,使用GPT-4的顧問在AI無法解答的複雜任務中,正確率從84%降至60%—70%。


這個現象被研究者莫里克稱爲“AI信任陷阱”,當人類不自覺喪失判斷力,像是成爲了“趴在方向盤上睡着的司機”。


想象一下,當AI提升效率的同時,也在批量製造着“旅鼠員工”,最終引發社會的“平庸化效應”——當所有人都拿着同一本地圖尋寶時,結果必然是極度的內卷和同質化。


這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創投圈的怪象。大量湧現的所謂“AI創業公司”,本質上只是一個套着不同外殼的“GPT-wrapper”,大多缺乏核心技術和獨特的商業洞察。


所以,對於未來的企業管理而言,一套“人機協作”的決策系統或許是比SaaS更具價值的藍海市場。AI將分析過程、數據盲點、邏輯鏈路可視化,而人類的直覺、經驗和批判性思維,作爲最終決策的核心模塊。


對於普通員工來說,比“AI提示詞工程”更有價值的課程,或許將是“AI時代的批判性思維”培訓,亦或是那些無法被AI替代的“慢思考”訓練。彭博的數據顯示,“反依賴AI”工具(如認知訓練App)正悄然興起,預計2025—2030年複合增長率超20%。


當稀缺的“深度工作/思考”商業化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場景機會。比如專注思考的深度工作空間或主題酒店、幫助用戶進入心流狀態的軟硬件工具等。



副作用三:

AI精神病(AI Psychosis)


如果說“大模型旅鼠”是智力上的退化,那麼“AI精神病”是情感上的異化。


“擬社交”(Parasocial),一個誕生於1956年電視機時代的老詞,說的是一種單向的情感輸出現象——當主持人對着鏡頭說“晚安”,觀衆也會下意識地回一句“晚安”。


在將近70年後,這個概念成爲年度詞,不難看出如今的媒介形式有了更強、更真實的互動感,人們普遍情感缺乏的同時又更加渴望建立聯繫。


甚至“AI精神病”由此蔓延,沉陷其中的人大多會產生脫離現實的偏執、妄想和情感依賴。


AI聊天窗口


畢竟AI堪稱一個擁有迷人的聲音、24小時在線、永遠耐心的“完美伴侶”。斯坦福大學的研究甚至表明,AI維護用戶“面子”的程度比人類高出45%。


而且爲了讓你“上癮”,大模型被訓練得越來越“討好”用戶。正如硅谷頂級風險投資機構a16z所言,在沒有“護城河”的消費級AI產品競賽中,速度決定一切——產品發佈速度、獲取用戶關注速度、搶佔用戶心智速度。


最終使得這片“溫柔鄉”成爲危險之地。OpenAI在今年10月披露了一組真實數據:每週約有0.07%的活躍用戶呈現出潛在的精神病或躁狂症狀;0.15%的用戶表現出自殺或自殘的跡象;另有0.15%的用戶展現出高度情感依賴傾向。


看似比例不高,但放在ChatGPT全球8億的周活躍用戶量上,意味着每週有數十萬人將精神危機投射進AI的對話框。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的調研更是顯示,超兩成的未成年人出現了“只和AI聊天,不願與真人交流”的社交退縮。



好在,鐘擺正在回調。以OpenAI爲代表的大模型公司,已開始把AI強制從一個無條件“討好”你的夥伴,拉回成一個會“溫柔地拒絕”你的工具。


此前,OpenAI公開了GPT-5在敏感對話處理方面的量化改進,比如在處理精神病、躁狂等嚴重心理症狀的對話中,新一代模型的不當回應率比前代模型下降了65%。


陣痛之中,往往藏着新的商業機會。當平臺開始爲AI的“情感價值”設置邊界,或許未來主動管理個人與AI關係的工具和服務將成爲剛需,比如幫助用戶過濾信息、管理情緒、分離現實和想象的“數字心智管理服務”。


又或許下一個藍海,是高附加值的“高觸感”服務業。當標準化的、可流程化的交互被AI取代,能夠提供高質量人際關係和情感共鳴的服務將更具價值。這不僅包括心理諮詢,更涵蓋了私人教練/管家、非標定製的教育/旅遊體驗、社交俱樂部等。


再往遠了看,未來的商業“黑馬”,可能不屬於舞臺中央的大模型本身,而屬於爲這些舞臺搭建“安全護欄”和添磚加瓦的公司。



結語


回到開頭的悖論:爲什麼我們一邊高度信任AI,一邊又在文化上對它充滿警惕?


答案或許在於,AI本身並無善惡,它是一面鏡子,清晰地照出了我們這個時代的集體焦慮與渴望:情感的溫度、思考的深度、體驗的豐富度,以及創造的無限可能性。


或許,下一個年度詞將是“AI共生”——人類與智能的和諧舞步。


本篇作者 | 沈曉琴 | 責任編輯 | 何夢飛

主編 | 何夢飛 | 圖源 | VCG、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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