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茶道過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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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搖搖晃晃的吊橋,就走上了一條古驛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古驛道,是大名鼎鼎的萬里茶道。

我探訪過茶道的多個分段,以前聽說萬里茶道的起點在福建和江西接合部,卻不知是在這武夷山。也就是說,武夷山上的關口至關重要。

那麼我現在踏上的閩贛古驛道分水關段,就有了非常意義。分水關始建於五代,兩側高山聳峙,地勢險峻。一條驛道從福建崇安也就是今天的武夷山市起步,翻越分水關,至江西鉛山河口鎮,由水路經信江、長江到襄陽,再北上經洛陽、黃河到張家口,直至蒙古國和俄羅斯。

驛道邊上的小村叫仙山嶺,村居掩映在重重疊疊的茶林之中,有些只露出半截灰瓦白牆,有些,就只是灰瓦了。仙山嶺村得山水和驛道之便,很早就成爲由閩入贛第一村。這第一村,守着一片濃綠,把好夢留在久遠的清香裏。

明清時期,衆多身板硬朗、腿腳利索的崇安挑夫,擔着上百斤的茶擔,把汗水和時光都灑在古驛道上。這邊呢,從仙山嶺村開始,也會有挑夫加入,因爲他們更熟悉這條古道,只要能挑到河口,就會有一筆收入。

明清時期的河口,是茶、紙、銅、鐵等產品的重要轉運地,閩浙皖贛的貨物均彙集於此,轉銷全國,所謂“八省碼頭”。你想啊,每天幾萬工人在這碼頭穿梭奔忙,該是怎樣的景象。所以人們說是“買不完的漢口,裝不盡的河口”。這也就吸引了各地茶商雲集於此,茶行一度達到300家,會館、票號、貨棧、客店比比皆是。河口呢,也就被叫成“萬里茶道第一鎮”。

還真是,鉛山還在河口鎮舉辦過“萬里茶道”與城市發展中蒙俄市長峯會。來開會的蒙俄代表,必然要走一走古驛道,過一過分水關,感受一下那些會跳舞的茶,究竟從哪裏開始到達他們的杯子裏。

驛道的兩邊全是茶樹,你不知道有多少茶樹,野生的、人工種植的,遍佈仙山嶺的溝溝坎坎。我確信,如果從高處看,這條驛道,就像是一條早先遺失的長腰帶,把兩邊的茶林拴在了一起。

隨時都有大石頭,各種各樣的石頭。所以這條道也就繞來繞去。不知是石頭點綴了茶樹,還是茶樹裝飾了石頭。

武夷山鎮的吳麗蘭說,別說人工種植的茶,光是古茶樹,這裏就有1萬多株。那是什麼概念?那就是一片森林。

順着驛道上下盤旋。這驛道實在是好,不僅有茶,有石,有花,還有泉。泉從石縫間流出,從茶樹下流出,小流匯成大流,涓涓潺潺,在驛道兩邊,或在驛道的石縫間。有時你聽見水響,卻看不到水流。光那聲音就格外美妙,一路上也就不會寂寞。

等到哪個峽口突然白浪飛濺,泉水已經大得驚人。水順着V形幽谷流下去,會流到紫溪河,流到桐木江、信江,流到河口。

吳麗蘭說,這條古驛道,不知走過多少名人。辛棄疾走過,朱熹走過,蔣士銓走過。

辛棄疾喜歡這裏的水,更喜歡這裏的茶。他順着驛道走來,在鉛山的瓢泉邊築屋長住,最後還長睡在這片土地上。

朱熹與呂祖謙踏着古驛道,翻過分水嶺,來到信州鵝湖寺,與陸九齡、陸九淵兄弟相會,進行了著名的“鵝湖之會”。朱熹回來,還是走這條驛道,一時高興,捋着鬍鬚就吟出了《題分水關》:“地勢無南北,水流有西東。欲識分時異,應知合處同。”他好像既寫了分水關,又暗喻了鵝湖之會。

蔣士銓呢,他就是鉛山人,走出去走進來應該是常事。

古驛道還在茶林間延伸,不知道以前是否有這麼多的茶。你看,寬闊一點的地方,茶林就出現了一排排的景象,那才真正像個茶園。只是這樣的地方不多,也就是點綴吧。

吳麗蘭說,別看這片茶林不大成規矩,仙山嶺茶林可是武夷“河紅茶”的核心產區。這個產區包括大王家、龍團、八擔租、廟腳、後門龍,都是歷史傳下來的地名。

說起茶葉品種,吳麗蘭如數家珍:金牡丹、水仙、肉桂、奇蘭……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好像讀詩一般。

茶園常年雲霧繚繞,雨量充沛,爲茶樹生長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環境。這裏的茶葉品質優良,尤其是武夷巖茶和紅茶。野生茶大多做了巖茶,人工茶就做了紅茶。

茶樹叢中,偶爾還會發現蜂箱。一個個的,支在石頭上,周圍是密密的茶樹。那樣,就像是明碉暗堡,不注意還真看不到。蜜蜂在其間嚶嚶嗡嗡,沒錯,它們也喜歡這茶,在採茶花蜜。

雲很低,一些雲在流浪。在這裏,雲往往會迷路,不知道歸向何方。有的乾脆撲向一片茶林不再出來,或出來時變作了一些碎棉爛絮,被風一點點抖散。

順着古驛道往下走,漸漸看見了農家漂亮的白房子。茶葉的清香從每扇門裏溢出來,拉扯着你的腳步。隨意走進一戶,有的在殺青,有的在揉捻,有的在篩選做好的茶絲。正是出茶的好時候,每一家都在忙。

天上起了雷聲。一場雨正匆匆而來。是從分水關那邊來的嗎?還真不好說。反正這武夷山的雨常來常往,就跟自己家似的。

只好告別。有些不捨,還沒有轉夠。(作者:王劍冰;編輯:宋雨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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