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爲何是澤連斯基的救命稻草?
當時間來到2022年2月,上任還不到三年的澤連斯基,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
2月初的民調顯示,澤連斯基的支持率僅剩25%,只有勝選時支持率的三分之一,在一些模擬投票的結果中,他已經被波羅申科反超
此時的澤連斯基,已經失去了上任時擁有的壓倒性民意優勢,他不再是那個團結全國的“人民公僕”,而是一位深陷政治泥潭、支持率與那些失敗總統無異的準失敗者
如果沒有俄烏戰爭,他很可能無法贏得連任,澤連斯基並非不想做好烏克蘭總統,爲何在2019年開局順利的兩年後,澤連斯基會走入絕境?當時的澤連斯基,已經因爲一連串無法避免的意外,深陷毀滅螺旋
疫情
在2020年疫情衝擊全球之前,澤連斯基總統生涯的開局,是富有成效的,他手握巨大的民意授權和前所未有的議會控制權
還迅速將其轉化爲一系列具有標誌性意義的立法和外交成就,單就開局而言,他做的相當不錯,勢頭之猛,烏克蘭政壇幾乎前所未見
然而澤連斯基的掀桌子,雖然暫時繞過了寡頭、官僚系統、不成熟團隊與俄羅斯威脅的四重限制,但政治就是你不解決問題,問題還是會自動找上來
澤連斯基的所有改革都是極其激進的,顯現成效不僅需要決心與手段,還需要時間,可是在2020年初,澤連斯基最缺的就是時間,因爲全球性的疫情,將直接引爆澤連斯基的崩潰鎖鏈
2020年初爆發的疫情,對澤連斯基政府來說是一場災難,烏克蘭的醫療系統,在疫情前就處於艱難的改革轉型期
資金不足、效率低下、設備陳舊。疫情的到來,瞬間將其推向了崩潰的邊緣,澤連斯基只能通過大規模封鎖延緩疫情蔓延
但結果就是商業活動大面積停擺,烏克蘭的GDP在2020年萎縮了約4%,疫情對澤連斯基政府是一場恐怖的風暴
烏克蘭政府的所有精力和資源都被迫投入到抗疫中,那些需要強力推進的改革議程,被完全打亂和擱置
同時一系列防疫措施導致經濟的下滑,與民衆生活水平下降,又被很自然地被算到了執政者澤連斯基頭上
這不僅徹底終結了澤連斯基上任之初的改革勢頭,更嚴重的是,將其團隊經驗不足、管理混亂的弱點,直接暴露了出來
管理混亂
澤連斯基的團隊,被外界稱爲“95街區幫”,出於對傳統政客的不信任,澤連斯基在一開始就選擇純粹的局外人進入自己的班底
雖然這能保證自己的權力核心的穩定,然而卻存在一些根本無法改變的問題
他的團隊成員大多來自演藝圈、律師行業或學術界,對國家治理、官僚體系運作和殘酷的政治鬥爭幾乎一無所知
早期掀桌子的成功,又讓他們產生了可以輕易改變一切的錯覺,同時澤連斯基又“任人唯親”,更傾向於任命他的朋友和長期合作伙伴擔任關鍵職位,而不是選擇最有經驗和能力的專業人士
這個團隊的先天殘疾,導致了兩個直接結果,第一就是不專業的團隊,直接製造了大量醜聞
2020年的瓦格納門事件, 澤連斯基政府最初極力否認行動的存在,後來又試圖掩蓋真相
這極大地損害了他在軍方的信譽,被視爲其政府在國家安全問題上存在內奸的鐵證
次年10月的“潘多拉文件”醜聞,暗示澤連斯基和他的核心小團體,在競選總統前,通過一個複雜的離岸公司網絡持有資產,又給澤連斯基拉入了可能存在腐敗的泥潭
任命奧列格·塔塔羅夫爲其總統辦公室副主任,更是直接被烏克蘭公民社會,視爲對廣場革命價值觀的背叛
醜聞把澤連斯基的團隊打成“草臺班子”之後,第二個問題接踵而至,雖然在2020年3月的總理更迭事件後,烏克蘭總理職位基本保持穩定
但在什梅加爾這位妥協產物的總理背後,烏克蘭政府高層的更迭變得越來越迅速,尤其是在國防部、經濟部等關鍵部門,部長級官員頻繁更換,政策無法延續,團隊磨合成本極高,整體效率極其低下
最終,死亡螺旋的下一環開啓,澤連斯基的改革,完全陷入了停滯
停滯
客觀而言,澤連斯基的改革停滯並非無所作爲的結果,事實上在澤連斯基的整個任期內,他的政府都在不斷提出和通過法案
改革的停滯,主要體現在其核心議程在遭遇系統性反擊後,不僅無法執行,甚至還出現倒退,最終陷入一地雞毛的困境
第一個代表事件,就是親俄和寡頭勢力影響下,烏克蘭憲法法院,宣佈要求政府官員進行電子財產申報的法律違憲
這次法律變動直接拿掉了澤連斯基的反腐工具, 雖然澤連斯基對此反應激烈,稱之爲憲法政變
但他沒有改變裁決的辦法,只能通過一些“補丁式”的立法,勉強恢復了部分反腐功能,可是這項裁決,已經對整個反腐敗體系造成了根本性損害,反腐改革的勢頭在此刻被徹底終結
這次事件之後,澤連斯基意識到烏克蘭的司法體系纔是萬惡之源,他在2021年試圖進行改革,引入有國際專家參與的“道德委員會”來進行審查
但這直接踢到了鐵板上,烏克蘭的司法系統,由幾個高度腐敗的法官自治機構控制,特別是最高司法委員會和最高法官資格委員會
澤連斯基的改革法案通過後,他們不贊同也不反對,而是採取拖延和抵制策略,因此直到2021年底,對司法系統核心的清洗和改革仍未真正啓動
面對改革的全面停滯,別無選擇的澤連斯基只能試圖再次掀桌子,他在2021年發起了一場高調的“反寡頭法”的推動運動
這部法律非常直接,旨在通過官方登記的方式,定義誰是“寡頭”,並對他們參與政治活動、私有化等行爲進行限制
理想雖然很美好,然而卻相當於同任何寡頭直接開戰,在法案提出之前,澤連斯基與寡頭們還保持着表面的和平
而在“反寡頭法”提出之後,寡頭們也不需要給澤連斯基留面子了,於是澤連斯基引爆了最後一個死亡螺旋,寡頭戰爭
寡頭戰爭
雖然澤連斯基無意成爲寡頭的傀儡,不過在2019年,寡頭們對於澤連斯基這個攪局者的態度,總體還是友好的
他們認爲澤連斯基只是一個想過一把總統癮的小丑,並不是真的想當好烏克蘭總統,因爲他沒有這個能力
然而當澤連斯基開始進行掀桌子的改革之後,寡頭們的態度就開始變化了,2020年10月寡頭們聯合推行的違憲判決
實際上是一次對澤連斯基的警告,他們通過行動暗示澤連斯基,烏克蘭是被寡頭統治的國家
他們有能力從體制內部,一舉摧毀最重要的改革成果,而澤連斯基對此幾乎無能爲力
寡頭們本希望這次事件後澤連斯基能收斂一點,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澤連斯基再一次選擇了掀桌子
於是當澤連斯基正式推動反寡頭法時,寡頭們將之視爲直接的政治宣戰,其中的代表,就是烏克蘭首富阿赫梅托夫
2021年下半年開始,阿赫梅托夫的媒體帝國火力全開,對澤連斯基政府展開了360度無死角的攻擊
政府在抗疫、能源危機和經濟問題上的任何失敗,都會被其媒體置於聚光燈下,進行24小時的滾動批判
同時澤連斯基的政治對手,如前總統波羅申科、前總理格羅伊斯曼,以及被他罷免的前議長拉祖姆科夫
都成了阿赫梅托夫旗下電視臺的座上賓,獲得了充足的、不受批判的發言時間,用以攻擊澤連斯基
之前的“瓦格納門”和“潘多拉文件”醜聞,也被這些媒體反覆炒作,將事件從單純的醜聞,上升到叛國和腐敗治國的高度
在當時的烏克蘭,電視媒體仍是大多數民衆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烏克蘭首富的直接攻擊,
讓澤連斯基的民意支持率,開始自由落體式下滑,輿論戰爭成功將他從一個人民公僕,重塑爲一個無能、腐敗且被醜聞纏身的傳統政客
到了2022年2月,他的任期纔剛進行一半,支持率就已經掉到了安全線以下
此時烏克蘭的寡頭與腐敗政客們,都在等着澤連斯基的支持率進一步下跌,並最終像一個小丑一樣離開政治舞臺
假如不發生其他的事情,澤連斯基的最終命運,確實很有可能是一事無成地離開基輔,甚至連演員身份都無法維持
然而轉機來自於俄羅斯,當普京決定展開“特別軍事行動”的那一剎那,澤連斯基的命運,將迎來一次徹底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