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超4000萬，網易高層力挺，製作人：會焦慮，但這就是宿命
今天，《燕雲十六聲》（下稱《燕雲》）上線了新版本「我行山川異」，並開放了不見山區域的第一塊地圖。
上線大半年後的《燕雲》，已不需要再證明自己的商業能力。7月底，他們的累計用戶已超4000萬。
前不久在在Q2電話會上，網易高層還提到：《燕雲》目前整體數據表現穩健，活躍用戶和商業化表現超過了上線前的預期，長線表現也很穩定，內容+純外觀的商業模式足夠優質，公司會持續加大投入。
但在我看來，數據背後，《燕雲》真正超人預期的點在於，從公測到現在，他們每次推出新版本，都總讓人感到意外：
清河驗證了他們對鄉野風光的理解；開封做出了城市煙火氣；河西帶玩家做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夢……但隱於霧中、機關遍佈的立體山城，似乎和前面哪個都不沾邊。
這裏面的雷區很明顯。《燕雲》是武俠題材遊戲，機關做過火了，可能會變成科幻遊戲；《燕雲》先前版本鮮少涉足立體地形，這次直接做了一個交錯縱橫、縱深延伸的大地圖，不知道能否穩定落地。
所以，他們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在遊戲表現穩健的情況下，跳出舒適區？臨近不見山上線，葡萄君和EverStone的負責人及主創聊了聊。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和他們聊下來，我感覺自己好像是來聽故事會的——EverStone提到了不見山的創作歷程還有思路參考，但在這期間，他們分享了觸動團隊的文學作品和新聞故事，並激動地和我聊了很多中國古人的偉大發明……
最後聊到團隊所堅持的初心時，他們告訴我：「只有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玩家。」而從他們的語氣中我能聽出來，這份感動是真的。
另一位葡萄君曾說，EverStone整個團隊透露出一股罕見的文人氣質。而這次他們的回答或許印證了：那個「知其不可爲而爲之」的犟種團隊，至今沒變。
以下是我們的對話（爲方便閱讀，內容有所調整）：
01
從文科生的詩情畫意，
到理工科的執着求索
葡萄君：最早是怎麼構思不見山的？
EverStone：我們給《燕雲》定過一個要求：每張地圖都要呈現出新的感受，以及體驗上的變化。所以構思不見山時，我們會問自己，相較以往版本，不見山不一樣在哪？
順着這個思路，我們想到在縱向空間上去增加一些維度。之前《燕雲》在空間y軸上探索是比較少的，過往版本地圖比較平面化，所以這次不見山我們想要嘗試構築更立體、更有縱深感的地形。
葡萄君：我記得河西涼州也挺立體的？
EverStone：涼州確實視覺上有立體感，但就探索體驗而言，還是以平面爲主，只是我們把離散的平面放在了不同的空間位置——地面算是一層，空中漂浮的不同玉杯、杯中的可探索內容，又構成了其他平面。爲了方便玩家在這些平面間傳送，我們在地圖裏還放了不少流霞引、枯墨引這樣的交互機制。
流霞引交互演示
不見山不是這樣，墨城（不見山版本首批釋出內容的主要城市）整個結構就是縱深立體的，而不是「讓玩家在平面間傳送」這種感覺——硬要用層來說的話，不見山有多層，每層都有探索體驗，且地圖在縱深上會有串聯關係。
另外，爲了突顯這種立體感，我們在寫實手法上也做了一些優化調整。
葡萄君：清河、開封也是寫實風，不見山不一樣在哪？
EverStone：不見山光影的穿透感、厚重感會更明顯。或者說，不見山的光影對比是更大的——明面更亮，暗面更暗，它塑造出的體積感就會更強。
比如玩家走進不見山的深山老林，會看到光影斑駁、灑在自己身上的視覺效果；再比如不見山裏有一些自然形成的、古老的中通空間，光會從高空貫穿進來，玩家走近時會有從暗到明、豁然開朗的視效變化。
另外，我們爲不見山的地表、岩石等貼圖材質做了升級，風場環境也有變化，整體更強調高山的氛圍，也更加凸顯真實的質感。
所以儘管都是寫實風，但和清河鄉野、開封城市對比，不見山的風格還是不太一樣。
葡萄君：你們是怎麼想到拿立體地形，和墨家機關術結合，做成「立體機關城」的？
EverStone：一方面，不見山是緊跟在河西之後上線的版本，我們希望它能與河西形成腦回路，或者說思路上的一個對比變化。
在河西版本中，我們講了非常多抽象、寫意的內容，它更像文科生的詩情浪漫；到了不見山，我們會嘗試朝另一端走，去表達理工科的執着，還有科學家探索世界、尋求真理的感受。
通過這點，我們很自然就聯想到了墨山道（《燕雲》中以墨家爲起源背景的門派）。
遊戲裏的墨山道簡介
另一方面，《燕雲》自公測以來設計了相當多的門派。比如以儒家哲學思想爲根基的文津館，極其看重算學的孤雲，以及講究兼愛非攻、擅長機關造物的墨山道等。
我們最初的想法，是通過門派來描繪羣像故事。但遊戲上線那會兒，團隊確實來不及深入展開各個門派的相關內容，所以玩家對部分門派的印象可能停留在「知道有這個門派，但不清楚相關設定，也不清楚自己和這個門派是否有交集」的程度。
像墨山道，這個門派明面上很少在玩家視野中出現，但其實早在清河（玩家出生地）初期，玩家就和墨山道有過接觸，只是那時可能大家都沒留意到自己拿的是墨山道寶物。
玩家在清河將軍祠識破老金（NPC）訛人的騙局，逼老金給出兼鳴手套，之後纔可以採集火燼、毒物、水蘊等道具。
所以我們未來計劃圍繞這些門派，逐步去挖掘、呈現他們的故事。墨山道和不見山就是第一步。
隨着不見山版本更新 墨山道也正式開放入門
葡萄君：之前有玩家擔心不見山做成賽博黑科技城。要呈現有歷史考究感的墨家科技，這其中該有怎樣的設計區分？
EverStone：賽博是個偏向未來的詞，我們理解玩家擔心的是，團隊爲了突顯墨家科技的超前性，在遊戲裏融入一些在未來科幻片中才有的設計，尤其是審美呈現。
但其實我們考據過相關歷史後，發現老祖宗的智慧，以及他們在科學技術上的研究進步，是遠超我們想象的。舉一些很小的例子：
一開始我們美術同學做了一個齒輪設計，團隊還有些納悶，這不是工業革命蒸汽朋克的東西嗎？結果美術同學拿出來考據圖給我們看，中國古代真有齒輪，戰國時期就有了，卯榫結構也相當常見；
戰國時期咱們中國就有「冰箱」了，那會兒叫冰鑑，古人想到用雙層結構來做保溫層隔斷；
前不久團隊內部還討論過磁偏角，北宋學者沈括在《夢溪筆談》裏有記載，說地磁的南北極與地理的南北極並不完全重合，這比歐洲的發現早了好幾百年；
最震撼我們的點是，墨子很早就發現了光學八條（《墨子》中《經下》《經說下》八條光學論述的統稱），包括小孔成像、凸面鏡、凹面鏡、反射與投影等原理，比歐洲早很多……
所以光是把老祖宗的智慧還原出來，就夠超前了。
當然，除了還原以外，我們還會注意兩點：其一，不見山幾乎所有機關都是用青銅和木質來構建的，整體視覺上會呈現出古樸的感覺；其二，墨家造物是講究實用性的，不見山大多機關也以實用爲主，不會只是花哨、炫技的裝飾。
葡萄君：哪些發明在不見山裏比較常見？
EverStone：水利相關的發明，因爲水對古人而言非常重要。治水是歷史上的一個重要話題，墨子在《兼愛》篇中也記錄了大禹到東南西北整治水患的故事。
這裏參考了水運儀象臺
特別是《燕雲》目前大部分故事都發生在北方，不見山背景設定在河北，而黃河對於北方人民的生活有很大影響。
所以與水相關的內容，在不見山有較高的存在感。
比如不見山整個結構的中樞，是一個流水軌道，等玩家修復完整個軌道，會發現它把整個地圖所有模塊都串聯了起來，且修復好的流水軌道會提供一個動態的機關體驗玩法；再比如，不見山的角色塑造中，會有一位關鍵人物，他的故事也是關於治水的。
流水軌道串聯了地圖模塊
02
科學家的浪漫：
一生解一題
葡萄君：你們沒有做一個直接對外的墨山道主城，而是做了一個藏在高山和雲霧裏，需要玩家破解層層機關才能到達的不見山。爲什麼會有這種避世的設定？
EverStone：墨山道並非向來與世隔絕，他們也曾抱着仁俠之心，出山幫助百姓。但在玩家到達不見山之前的一段時間裏，墨山道經歷了非常多的變故。如今，他們不處於自己的鼎盛時期，並且選擇入山避世。
至於爲什麼會給墨山道做這樣的背景設定，是因爲我們結合墨家學說的主要思想，以及五代十國（《燕雲》設定在五代十國、宋朝之間）的亂世背景，做了一些延展思考——
墨家主張「兼愛非攻」，用科技來「利人」，可以說他們追求的是一種理想化的和平生活。
我們設計墨山道的門派武器、武學時，也會考慮到「兼愛非攻」的特點：墨山道以拳術爲主，會有強化反擊的招式——對比其他門派，墨山道的戰鬥方式不具備那麼大的殺氣，反而更注重閃避和反擊。
但反過來講，在亂世中，墨家人真的能如願追求自己的和平理想嗎？他們是否會陷入理念之爭，感到挫敗？
我們可以回想離稍近一些的二戰。那時各方勢力，對科學家的爭奪是非常激烈的。而科學家的研究成果，也並沒有全部用來「利人」，甚至部分研究導向了高殺傷性武器。
夾在兼愛理想和亂世現實之間的墨家子弟，會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世界？在我們的設想中，或許會有一部分人，出於對現實的擔憂，選擇避世，以避免自己的絕學爲戰爭所用。
葡萄君：那玩家到達不見山，相當於會打破墨山道避世的狀態？
EverStone：對，玩家會一點點了解到墨山道的歷史；原本封閉的不見山，也會因此重建和外界的連接關係，墨山道的門規還會隨着不見山的劇情推進而發生變化。
這個過程，也在一定程度上映射了整個不見山版本的主題。
葡萄君：不見山的主題是什麼？
EverStone：連接。
整個不見山的體驗，就是圍繞連接這個詞來做的，它滲透進了版本的各方各面。
像咱們前面聊到，流水軌道中樞將不見山不同模塊串聯起來，這其實就是一種連接的呈現。
同時，我們會在不見山後續版本中增加一些異步交互玩法，來增強玩家之間的連接：玩家可以利用其他玩家留下的建造設施，在縱深立體的地形中進行更便捷的移動，也可以主動建造設施來造福他人——到了墨山道的地盤，就要按墨山道的規矩，造物「利人」，這是不見山的一大特色。
另外，這次新版本的關卡設計會做得更加收束、體系化。舉個例子，不見山可能會有連續幾個機關關卡，都要求玩家用同一個奇術技能來解謎，但每個關卡的環境、解謎關鍵又有所不同——在簡潔的規則下，我們會嘗試衍生出更豐富的體驗變化，而這個過程中，玩家的操作門檻不會變高。這也是對連接的一種扣題。
不只解謎，不見山的戰鬥往往也可以 藉助奇術，活用周邊機關或物品
葡萄君：除了玩法層面的連接，你們在敘事上要怎麼強調這個主題？
EverStone：可以粗略分爲兩個層面來看。
第一層是橫向的連接，也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如墨山道爲何避世於不見山中，又如何在玩家的影響下與外界重建關係，這裏面講述的就是橫向連接故事。
除了不見山整體與外界的連接變化以外，版本里部分聚焦到具體人物身上的故事，也在探討橫向連接關係。
像咱們前面聊到有位研究治水的關鍵角色，他在遊戲設定中，是墨山道里的一個天才工程師，懷抱一腔熱血，非常想完成他自己對水利改造的巨大構想。但單憑他一個人，無法完成這件事——他空有好的設計，沒有調動大量資源的權力。爲了推動這件事，他又不得不去服務權貴階層，用自己的聰明智慧，去製作一些華而不實、用於享樂的產物。
對一個墨山道天才而言，這無疑是個悲劇：他想造物「利人」，但沒法單幹，不得不和他人構築連接，但又因此破了「利人」的規矩。
“吾志此生已歿”
葡萄君：第二層是什麼？
EverStone：第二層是縱向、跨越時間的連接變化。
我們覺得，時間或許會改變人們對同一研究成果的看法。《墨子·魯問》提到，公輸子（魯班）用竹木做了一隻木鵲，在天上連飛三天都沒有落下來，可見公輸子技術高超，但墨子認爲，只能在天上飛的木鵲，就實用性而言，還不如車轄（古代馬車軸端的固定部件）。
放到今天來看，公輸子的木鵲真的就完全不實用嗎？隨着人類生活需求的多樣變化，曾經不實用的東西，如今或許也具備使用價值——飛行物可以傳信，也可以運輸，只是在墨子、公輸子所處的時代環境下，大家難以聯想到木鵲的實用價值。
另外，時間也連接了古往今來，科學家們積累下來的經驗，這裏麪包括在學堂中口口相傳的成功經驗，也包括那些失敗的經驗——前人的失敗，並非沒有意義，至少他們幫後人排除了一些錯誤選項。
不見山預告中，有一隻略顯破敗的巨大木鳶，EverStone解釋說，這是墨山道一次實驗失敗留下的痕跡。
葡萄君：你們是怎麼想到拿連接作爲主題，來講科學家故事的？
EverStone：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大概是負責的同學，提到了這個概念，我們就在這個基礎上討論，試着看它能否延展出更大的可落地的內容和形式。嘗試聯想後，我們發現連接這個詞有非常大的可探討空間。
而且墨山道，或者往大了說，包括墨家在內的古今中國科研學者，他們對求真的渴望，以及他們的科研成果對世界產生的影響，這種連接背後也牽扯到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議題。
葡萄君：什麼議題？
EverStone：科學研究講究求真，真實的真。人文求善，藝術求美，科學求真。真的東西在普羅大衆眼裏不一定是美的，但在科學家眼裏，真就是美，求真是他們最重要的使命。
登山界有個廣爲流傳的說法：爲什麼要登山？因爲山就在那裏。我覺得這道理同樣適用於科學家：爲什麼要去探尋？因爲真理就在那裏。
但真理會對世界產生怎樣的影響？帶來怎樣的變化？真理不分好壞善惡，「利人」還是「傷人」，它取決於使用者的想法。
現實世界，人心叵測。科學家如何看待自己的求索與使命，又如何構建和他人的連接，如何傳遞自己的想法和經驗……這些都是非常值得探討的內容。
墨山道的首領：鉅子·燕
而且這些連接故事，離大家的生活其實並不遙遠。我們團隊內部碰撞腦洞時，也聊了很多大家日常看過的文學作品，還有新聞報道。
葡萄君：你們聊過哪些作品和故事？
EverStone：我印象比較深的是，劉慈欣在他的作品裏，曾描寫過一個外星人對地球文明傳遞的困惑：地球人壽命不長，也沒有記憶遺傳，也就是說每個人出生後要從零開始構築認知……在這種情況下，地球文明爲什麼還能沉澱、發展？
另一個外星人回答說，地球有一種特殊職業，叫教師。
還有一個團隊內分享了好幾次的故事，就是兩年前的LK-99室溫超導爭議。（2023年，某韓國團隊在arXiv發文稱，一種改性鉛磷灰石材料LK-99，在室溫、常壓下具備超導性，最終經大量復現失敗的實驗後，被業界認爲證據不足、方法描述不充分）
葡萄君：我記得這事當時差點震驚全球，但好像最後說他們的研究並不成立。
EverStone：是的，他們的論文沒經過同行評審就發出來了，並不審慎。
不過後來我們查了下這個團隊背後的故事，發現他們其實已經是第二代研究室溫超導的團隊了。第一代團隊，也就是他們的導師，大概幾十年前就在嘗試研究室溫超導，而如今這些導師都已經去世。
他們相當於延續了導師的經驗，繼續摸索室溫超導——當然，目前來看他們沒能成功。
有沒有可能，他們會和第一代團隊一樣，至死都無法找到室溫超導的可能性？完全有可能。但或許，在他們之後，又會有第三代、第四代團隊「接棒」，繼續這項研究。
葡萄君：終其一生，可能也沒有結果。
EverStone：但很難說他們終其一生的努力沒有意義。
我們延展一下去想象，萬一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後，真有一個天才團隊研究出室溫超導，那麼我們前面聊到的幾代人的努力、失敗，或許就是最後這篇論文最後的幾條文獻引用——科研工作者辛苦一輩子，可能只爲後來的天才節省了一下午的時間。
葡萄君：這是屬於科學家的浪漫了。
EverStone：是的，這些關於連接的故事，讓我們覺得非常受觸動。我們也希望能通過不見山版本，向玩家傳達這種情愫和思考。
“以一生，解一題，百年只進跬步”
“熙熙萬賢燭火，千載仍照我身”
03
與其焦慮結果，
不如追求真誠
葡萄君：最後聊聊團隊的狀態吧。今年3月的時候，你們說團隊還處在還債階段；今年6月說，預計下半年整個團隊迴歸正常狀態……現在債還得怎麼樣了？
EverStone：還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們也沒法9月就端出不見山。
我們上一次較大的版本更新（河西秦川地圖）是在8月底，相當於兩次版本更新中間隔了不到一個月。這個速度比之前已經快很多了。
葡萄君：《燕雲》上線初期，你們說過「有些東西可以測試，有些只能靠賭」，因爲做《燕雲》要拋下過去的經驗，從零學習。現在你們覺得自己還在賭嗎？
EverStone：我們很少思考這個問題，因爲我們本質上還是更像一個創作型團隊。
大家核心還是會花更多精力去思考，某個創意是否讓我們感到興奮。之後第二步，纔是去驗證，這個創意是否和遊戲內容衝突，是否可能造成體驗負擔或其他問題——對我們來說，創意還是第一位的。
一個前所未有的好創意，正因爲它前所未有，所以一定會有不確定性，這就是創意雙刃劍的另一面。所以我們沒法說自己愛賭或者不想賭，只能說希望繼續堅持團隊的特色，繼續給玩家帶來驚豔的新鮮感。
葡萄君：從公測至今，感覺《燕雲》的口碑一直在坐過山車，用網友的話說就是「感覺燕雲又涼又火的」。這會影響你們的堅持嗎？
EverStone：我們以前的採訪中有聊過，我們希望《燕雲》是一款創新形態的遊戲，團隊希望堅持差異化體驗，而非迎合傳統的預期。
而創新的過程，必然會伴隨爭議，所以爭議並不是問題。我們更要關注的，是創作的過程和結果，能否與玩家產生情感上的共鳴。
輿情和爭議，對我們來說更像是一種共振測試，而非調轉船頭的方向標。玩家的每次反饋，都是我們校準方向的參考，這也是在拉近我們和玩家之間的距離。
同時我們相信，創作一定需要直覺和信念：只有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玩家。
所以爭議、輿情，和我們的堅持、初心，之間並不衝突。
葡萄君：但你們不會焦慮嗎？
EverStone：會焦慮，但焦慮的根源不在於爭議聲，而是擔心怎樣使團隊保持創造力，持續產出高品質的內容。
玩家的批評，也一直都在提醒我們：《燕雲》還可以做得更好。
葡萄君：持續產出高品質內容，這個事情對你們來說是否變得更難了？感覺從清河、開封、河西，到不見山，玩家對《燕雲》的期待值也在持續拉高。
EverStone：不管是面對單機遊戲的DLC更新，還是其他的一些季更劇集，或是系列電影作品的更新，玩家和觀衆都一定會對「下一次」抱有更高、更不同的期待。
同樣，對於我們這樣的內容驅動遊戲來說，玩家的期待值越來越高，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私下裏，我們會開玩笑說：不斷挑戰自己、超越自己，就是內容創作者的「宿命」。當我們選擇做內容型遊戲時，就意味着我們接受了這個「宿命」，直面這個挑戰。
葡萄君：你們要怎麼面對這個挑戰？
EverStone：這個過程會有些像游泳：你能在20秒內游到25米，你就會想怎樣遊進19秒。爲此，你會不斷琢磨自己的動作哪裏還能改進。
差異在於，我們做內容創作，不像游泳那樣有量化的目標來衡量結果。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將這個問題轉化一下，從焦慮「結果」，也就是所謂的能否超預期，轉化爲關注創作的「過程」，即：我們的創作是否足夠真誠？我們是否創作了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
其實從清河、開封，到河西，再到這次放出的不見山，我們從來不覺得哪一個版本更好，因爲每個玩家的喜好和感受是有差異的。接下來我們努力的目標或許也並非是要超越之前的版本，而是繼續讓每個版本與衆不同。
這個過程會消耗更多製作成本和資源，也會導致團隊做很多「低性價比」的事。比如我們會因爲表達形式和先前版本過於相近，或因爲主題相似，而捨棄一些我們自己也很喜歡的故事和關卡。
但《燕雲》能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們認爲這些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