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改前非？騰訊遊戲最成功MMO的10歲生日，從道歉開始
5月28日晚，《天涯明月刀》（下稱《天刀》）在十週年官方直播上，向玩家道歉了。
過去十年，《天刀》一直是騰訊最成功的自研MMO。端遊剛上線時，曾一度被玩家、媒體稱爲「騰訊良心」，甚至還在市場轉入手遊時代後，短暫掀起了一波端遊MMO回暖風潮。
可近些年來，它的輿情此起彼伏，玩家與官方的矛盾也愈演愈烈。今年3月，製作人楊峯（貓叔）、世界觀與市場負責人顧婷婷的相繼離職，或許也說明了《天刀》正在經歷一場至暗時刻。
讓人沒想到的是，當大家以爲《天刀》要就此步入生命末期時，它卻在十週年的節點上，主動向玩家承認了過去遊戲存在的種種問題，甚至直接罵起自己，並表示要痛改前非。
在行業裏，能堅持十年且老而彌堅的MMO不多。十年了，還敢於直面錯誤去大改，不放棄產品的，恐怕更少了。看完這次十週年發佈的內容，我發現《天刀》是真要和之前的自己決裂了。
01
撕書表決心，迴歸武俠
想要知道《天刀》之前犯下了什麼錯，不妨先看看它最早是靠什麼成功的——不外乎四個字，國風武俠。
回到2012年，代號「騰訊武俠」的《天刀》在騰訊遊戲嘉年華首次曝光時，曾打出「武俠Change」的口號。當年的發佈會上，他們先是一口氣放出了1927年到2012年之間的24部經典武俠電影，後又邀請了首席創作顧問陳可辛、首席美術顧問奚仲文、首席動作顧問袁和平、首席設計顧問吳裏璐上臺背書，從這個陣仗不難看出《天刀》在武俠遊戲領域的野心。
它後來的表現也沒有讓人失望，在其他MMO還在卷技能特效，滿屏光污染的年代，《天刀》堪稱清流，角色技能的一招一式清晰可見，連招、破防、解控等動作系統充滿打擊感，這讓它在衆多站樁搓火球的武俠網遊中脫穎而出。
2016年，也就是《天刀》上線的第二年，秋季大版本「天命風流」則標誌着國風武俠正式成型。在那個劇情、世界觀還不被重視，文案處於策劃工種鄙視鏈底端的年代，《天刀》不遺餘力地花幾十萬做劇情的即時演算動畫，它的故事走向更是不按套路出牌，一段「燕南飛之死」直接引爆了玩家社區，時至今日依然被認爲是值得「封神」的劇情。
也是在這個時候，玩家對《天刀》的關注點延伸到了內容層面。大家發現，遊戲內的文化包裝隨處可見：玩家喜聞樂見的白馬叫「白公子」；天衣系列的三套衣裳叫做「祈年」「紫宸」和「未央」，分別是明清、北宋和漢朝的宮殿；真武門派的鎮派武器叫「負陰抱陽」和「內聖外王」……
後來，團隊決心將《天刀》打造成一個長線的國風IP，它每年舉辦的國風嘉年華，以及在線下展出的國風內容，都被不少玩家津津樂道。
可就這樣發展了幾年後，《天刀》的長線更新卻漸漸迷失了方向。
最被玩家所詬病的一點應該是「賽博武俠」。是的，你沒看錯，你很難想象在《天刀》這樣一款強調國風武俠的世界裏，居然出現了宇宙飛船、外星人等設定。
用玩家的話來說，「我可以接受血鸚鵡是妖怪，但不能接受她是外星人。」「原本武俠變仙俠已經夠離譜了，現在大宋居然打起了星際戰爭，要不《三體》給你來拍好了。」一時間，玩家的吐槽聲不斷，甚至有玩家表示，未來《天刀》就是聯動奧特曼也絲毫不奇怪。
坦白講，類似的劇情放飛問題，並不只是出現在《天刀》裏，其他MMO乃至其他品類的長線運營遊戲偶爾也會遇到。可對於一向注重內容，以國風武俠作爲安身立命之所在的《天刀》來說，這無疑是傷了根骨，原先喊出的「古龍原著」四個字也顯得極爲諷刺。
你說《天刀》知不知道玩家的意見？不可能不知道。但在接近兩年的時間裏，它卻總是以沉默和冷處理來解決問題，這裏面的原因或許有很多，之前我們也曾聊過，騰訊遊戲過往不太擅長與玩家溝通，就算有心也不知如何使力，但無論如何，這都進一步激化了玩家對官方的信任危機。
直到這次十週年之際，《天刀》的態度發生了180°的大轉變。在預熱階段，官方就拍攝了一部真人短片，其中以大量自嘲、自黑的片段，列舉了過去自己的宗宗罪責，包括但不限於劇情喫書、外星人擾亂設定、亂請明星等等......
他們不僅把玩家的吐槽彈幕放了出來，甚至還直接當起了玩家的嘴替，通過「沙皮狗側」的諧音梗，幫玩家宣泄了對策劃的不滿。
在直播中，官方認錯的姿態也擺得直接。他們讓NPC熊老怪以評書的方式，拷打策劃，一句「江湖不似江湖樣，何處是歸鄉」道出了不少玩家內心所感。
不過，「道歉有用的話，要捕快乾嘛？」官方也知道除了認錯以外，他們還得拿出實際的補救措施。對此，他們也說得直白，對於過去那些違背江湖初衷的爭議玩法，《天刀》決心剔除，重塑武俠世界。
其中一個重要的具體方式是，《天刀》決定與古龍武俠宇宙展開深度聯動。
在8週年時，《天刀》曾聯動《陸小鳳傳奇》，上線聯動外觀、角色及副本。而與之前的淺嘗輒止不同，這次深度聯動古龍宇宙是更長線的持續性計劃，從今年秋季開始，未來遊戲每半年就會上線一部古龍經典著作主題篇章。
在聯動深度上，它也不再是單一的副本、BOSS、NPC，而是把古龍羣俠融入到了主線劇情中，以單元劇的形式推進。玩家不僅可以體驗專屬外觀，或許還可以和各個古龍武俠的傳奇角色把酒言歡，遊歷江湖，體驗每部古龍作品中的全新故事。
在武俠MMO裏，這應該是古龍宇宙第一次集中呈現。正如官方在直播中所說的「重拾立遊之本」一樣，這個舉措不免讓人想起了《天刀》在十餘年前剛剛發佈時的精氣神。
而且，從這次十週年官方直面尖銳問題來看，他們痛改前非的態度和決心可見一斑。最重要的是，這次撥亂反正其實是在重構《天刀》的內容調性——摒棄花裏胡哨的噱頭，重新擁抱「武俠」，這也是團隊曾經最爲人稱道的長板。
02
武俠的核心，是人
在迴歸原汁原味的武俠的方向上，《天刀》十週年還在進一步放大優勢——對武俠的理解和技術力的探索。
2015年，《天刀》剛上線時就呈現出了一個活的武俠世界。當時的國產遊戲，大多都是「硬渲」，視距不會超過眼前100-200米，而《天刀》核心團隊得益於之前在育碧的經驗，參照海外頂級產品的技術標準，將視距做到了2300米。玩家站在青山綠水旁，能眺望到遠處的雪山。
同時，他們還提出了生生不息的武俠世界概念，通過技術革新實現了晝夜更替、四季輪換、草木枯榮的天氣和季節系統：下雨天，屋頂下面的場景就是乾的，沒有雨絲；在光線照射下，雨水要順着石頭往下流；下雨後，泥土和衣服都要變溼；甚至，連閃電枝杈和扭曲程度都要運用分形法，實時隨機生成。
種種逼真的動態場景，成爲了當時《天刀》的核心競爭力，不少玩家在肝任務、跑養成之餘，都樂於在遊戲中閒逛。
如今，他們在十週年上表示要延續「生生不息」的概念，藉助AI再次將世界整活，而這次的重點放在了角色身上。
區別於其他MMO中玩家可以與AI NPC展開自由對話，《天刀》通過自研的「坍縮模型」，想要讓NPC真正地「活過來」——玩家除了可以與NPC的對話，還能交易、討價還價、學習武功，甚至攜手一起浪跡天涯，NPC也能在江湖自由發展。
如官方直播中展示的那樣：郝廚子遇見一位姑娘，索性跳槽到開封酒樓，桂花糕也沒了甜味；開封酒樓裏的憨憨店夥計，會在忙碌之餘偷摸跑去釣魚；就連酒樓的廚娘也唱起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具體到玩家實際體驗上來說，AI NPC也帶來了更多新玩法。比如玩家可以去查看NPC每天做了些什麼，和哪些人談起了戀愛；
玩家能向心儀的NPC表白，而如果被十動然拒了，在潛行之後，可以對NPC使用情蠱，暫時與NPC提升好感度。
甚至，當你想要的商品被其他NPC買走時，還可以潛行擊暈NPC，搜刮貨物。當然，這也可能會觸發大宋律例，被NPC抓捕入獄。
團隊表示，藉助「靈樞繪世」功能，NPC將擁有自己的性格與喜好，他們會記住玩家的每一次選擇、互動，從而改變自己的行爲方式。也就是說，玩家的一舉一動，都會對江湖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每個服務器的NPC也都有所不同。
這裏面或許將衍生出海量的“湧現式”內容，MMO世界的走勢不再僅僅是項目組的想法，而是通過玩家與玩家、玩家與NPC、NPC與NPC之間的交互，形成一個自轉的江湖。官方通過技術搭建了戲臺，玩家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戲」，這是不是有點武俠版「模擬人生」的感覺了？
古龍曾說，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縱觀《天刀》過去十年的發展，他們應該也知道「人」對武俠世界有多重要。當初「燕南飛之死」的劇情之所以封神，就是因爲他們並沒有把NPC當成工具人來設計，而是考慮到了更立體的人性。
《天刀》的故事劇情中，沒有純粹的好人與壞人，每個角色都有清晰的行爲動機和形式邏輯，並且他們會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面對最終的結局。「壞人能不能擁有忠貞不渝的愛情？對你好的是不是一定是好人？好人又會不會犯錯？」這些都是玩家曾經圍繞《天刀》劇情展開的激烈討論。
《天刀》團隊也曾說，他們在處理劇情設計時，很早就把立體的人物放在了首位。透過十週年直播，你也能看到他們正在重拾這個創作思路。在直播末尾，那些曾帶給玩家深刻記憶的NPC一一登場，應該說明了官方知道《天刀》的內核一直是角色。
因此，這次通過AI技術來整活武俠世界裏的「人」，他們也是想讓整個武俠世界變得更加鮮活，從而探索國風武俠更多的可能性。
不過，AI現在是行業裏的香餑餑，每款MMO乃至整個遊戲行業都在嘗試用AI做新的玩法、內容，《天刀》這個是不是畫餅？
結合過去《天刀》在技術方面的探索，這個餅可能並不遙遠，官方也在十週年直播上，明確說了今年內會邀請玩家測試“靈樞繪世”。
在長線運營的十年裏，《天刀》做出了許多突破，比如採用向影視看齊的實景掃描技術，在遊戲中還原真實的張家界；升級光線追蹤效果，並實現全真物理碰撞的模擬；甚至在手遊裏，他們也早就實現了全局光照功能……可以說，《天刀》一直保持着對前沿技術的探索。
再加上，騰訊一直以來在AI方面研究頗豐，在這些buff加持下，千人千面的武俠世界，或許真的有可能實現。
03
先踏出那一步，
再談目標與願景
當然，這次十週年慶典，《天刀》也和其他遊戲一樣，在重要節點大手筆派發了很多福利和新內容，比如端遊的新門派萬象、新外觀、新話本、新玩法，以及手遊再次迭代美術品質等等。
這些對於玩家來說，固然是一次不錯的狂歡。但整個十週年最重要的，還是官方針對「痛改前非」所展現出來的決心和具體舉措。它頗有種重新出發的意味，是從10走到01。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過程並不容易。我們常說在當前市場中，不犯錯是最難得的，但知錯能改同樣難能可貴。對於一款大廠旗艦MMO來說，船大掉頭難，直面錯誤、勇於做出決策，並且能拿出新的方向和解決方案，每一個環節應該都充滿了挑戰。
《天刀》之後會不會走出泥潭，會不會扭轉玩家風評，猶未可知。尤其是玩家經歷了各個廠商的一輪輪欺騙、背刺後，信任危機空前強烈，廠商說再多的願景與目標，賣再多的慘都顯得蒼白。
但至少一個真切的事實是，它的確正在改變。路在腳下，堅定地踏出那一步，比什麼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