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要“幹你全家”的學習APP，比手遊更懂怎麼讓人上癮
星彡P丨文
每次出國浪便深感自己的英語是體育老師教的，哪怕過了四六級，還是不敢開口。後來學了日語，本就捉襟見肘的英語更是染上了Sakura的鄉音。
遨遊Dota2東南亞魚塘，對路人隊友說一句“謝謝”都能歪成“阿里嘎3Q”，讓人直接老臉一紅。趁着2024年剛開始，痛定思痛準備復健一下外語……
於是我下載了多鄰國的APP。
一個原本抽菸喝酒熬夜打遊戲，每天只睡4小時，從上海郊區到BB姬辦公室單程通勤2個半時，時刻擔心哪天猝死的特種兵打工人，開始新一輪時間管理大師。
多兒催學
不知何時起，多鄰國的各種梗在網上流傳。
多鄰國，Duolingo——lingo是“語言、外國語”的意思；DUO（多兒）是學習軟件“多鄰國”的吉祥物，這隻綠色貓頭鷹最擅長的是PUA式催學。
作爲近幾年最成功的教育軟件，每天全世界有2000萬人在上面打卡。“連續打卡第幾天”替代了朋友圈的精緻生活，成爲卷王心照不宣的祕密。
社交媒體上充斥着大量“受害者”發言。
事實上，多鄰國的對手不是線上的語言軟件或者線下的教培機構，而是抖音、X、INS，甚至Pornhub、Xvideos等任何你能接觸到的手機內容。
爲了搶佔你的注意力，自然需要武裝自己。
多鄰國本身有很多時下流行的遊戲設計，比如每日簽到、血量紅心、循序漸進的關卡、限時的雙倍經驗道具、特別的完成獎勵等等……
玩家滿血一共有五顆紅心，進入單元挑戰時，每答錯一題扣一顆。體力會自動回覆，也能用寶石購買。訂閱會員後，答錯題不會扣心，能一直闖關。
（據說華爲應用商店下載的版本不太一樣，內容比較少，沒有口語之類，但是體力無限。）
核心機制完全就是一個三消手遊，而且裏面還真有拼手速的單詞消消樂！不過真正讓人往死裏卷的還是它的段位系統，你可以理解爲手遊的PVP天梯。
只要你學得越多，經驗值越高，段位就越高。裏面還有排名，一旦被別人超過，多鄰國會用各種方法“溫馨提示”你，讓你知道有人要爆菊花。
特別是“雙倍經驗”的紫色藥瓶（使用後接下來15分鐘內經驗加倍）加持下，經驗跟開了火箭一樣蹭蹭漲，加劇了前排互相競爭的激烈程度。
很多新玩家剛入坑多鄰國，都會變得害怕遇上紫藥瓶，並且告誡後來人：“千萬不要在半夜打開多鄰國！！！”
就好像手遊開荒，低等級的時候無限升級無限刷新體力。每次想着刷完15分鐘就睡，結果雙倍一直來一直來。
好幾回逼着我玩到了半夜1點。
（上癮如drug）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是天生卷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纔是人生常態，哪怕做得再像遊戲，多鄰國依舊逃不掉所有手機學習APP的宿命。
可能今天興沖沖下載回來，堅持了幾天，很快就被束之高閣，被遺忘在了角落裏。就像有的人手機裏塞了KEEP，點開最多的還是KFC。
爲了讓你愛上學習，多兒簡直操碎了心。
由此也衍生出了一個“多兒勸學/催學”的梗。
02
多兒追殺
只要跟綠色貓頭鷹沾上關係，你的躺平人生差不多就完蛋了。
手機桌面上添加了多鄰國的小組件，它會變着花樣來提醒你，不要忘了打卡。
動不動一天彈上十幾條系統通知。不管你在幹什麼，身處何方，只要有沒完成單元學習，這隻綠鳥便會來催命。
哪怕把APP的通知功能關了，也會不要錢似的拼命發短消息給你，用盡各種辦法催你學習，簡直比網易遊戲的電話客服還要膩人。
有人說，多鄰國是這個世上最關心你的人（？），每天牽掛着你有沒有好好學習，但這份關心逐漸變得沉重。
網上流傳甚廣的一個多鄰國段子，出自官方推特（現在叫X）：
It''s simple,spanish or vanish.
很簡單，學西班牙語 或者人間蒸發 選一個。
後來這隻綠鳥有了一個諢名叫“Evil Duolingo Owl”。上網衝浪的時候，因爲看不懂而使用谷歌翻譯時，多兒會上門來找你。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就像時下流行的二次元地雷女、病嬌女友——“是我，今天學語言了沒？”，若你採取放置Play，試圖矇混過關，甚至會威脅要上門幹了你全家。
一個叫馬庫斯的網友分享了自己的遭遇。他說自己爲了不斷掉多鄰國的每日連勝，買了一個貓頭鷹的官方周邊玩偶放在牀頭，試圖時刻提醒自己。
收到快遞，他看了看隨附紙條上的內容，卻汗流浹背了——“希望你能按時完成日常課程，否則……說明白點，我們已經知道你現在住哪裏了。”
在各種梗圖裏，多兒總是提着刀悄然出現在你的身後，注視着你快去學外語。網上同樣出現了不少相關題材的恐怖短篇故事、遊戲MOD等等。
可見多兒的驚悚形象早已經深入所有人的內心。
很多人每天用多鄰國的原因是它的桌面工具和美術。一天不碰它，它的臉就會變得好可怕，打了一關之後又立馬變得笑臉相迎，溫差極大……
其他APP的提醒哪有這種威懾力啊。
可以說，多鄰國的成功離不開因地制宜的營銷。特別是TikTok爆火後，官方自己也經常拍玩梗的短視頻，試圖把“催命式勸學”跟這隻綠鳥綁定。
不過在國內，“拽姐Lily”的IP形象比“多兒DUO”更火一些——拽姐是多鄰國的一個紫毛NPC，她的形象如此高冷，就連聲音也帶着一絲慵懶的範兒。
（拽姐和多兒）
“是我，拽姐”
“打不打卡你隨便，我沒興趣盯着你！”
“是我，拽姐”
“380天連勝，還行吧。其實練不練隨你。給你打氣是多兒的事，本小姐沒興趣！”
（連短信轟炸都有被拽到，立刻去學！）
03
多兒沒有那麼神
這裏我還是想提醒一下，今天這篇不是廣告。你們知道的，BB姬的推廣文章向來署名都是“BB姬”。
多鄰國也沒有網上說得那麼神。
這個APP本身是設計給完全沒語言基礎的人用的（丁真用了也能像模像樣來上幾句扣你雞哇），但是水是真的水，跟正經教材比完全圖一樂。
APP上面的例句也比較特殊，題幹全是單詞和單詞一一對上號的類型。導致你經常會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定語狀語位置、有沒有“的”這樣的問題出錯。
網上有不少吐槽。
最後大家發現這APP適合作爲輔助手段來學習，如果同時在上語言課的話，能提高一下興趣不會覺得枯燥，當作是消磨碎片時間的消遣。
——這種定位跟多鄰國的AI策略也有關係。
正好前兩天在Reddit看到爆料說，多鄰國最近裁掉了數千名外包人工翻譯，轉而依靠AI來完成翻譯任務。一位被解僱了的外部合同員工分享了經歷。
他說自己工作了5年，“我們團隊有四個核心成員，我和另外一個人被解僱了。剩下的兩個人的工作將是審查AI生成的內容以確保其質量。”
其實多鄰國很早就涉足了AI領域，並且一直是AI的積極擁護者和運用者。他們是首批GPT-4大客戶，明明白白寫在OpenAI官網名單上。
創始人 路易斯·馮·安恩（Luis Von Ahn），曾是卡內基梅隆大學計算機科學副教授，重點研究計算機科學新領域“人類與機器的互聯”。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是“驗證碼”的發明者。
——之前BB姬聊到《註冊一個爛橘子號玩遊戲，被驗證碼氣進7次ICU》時提到過，如何在用戶輸入驗證碼的同時，白嫖人力幫忙辨認古籍文字的事情。
實際上，當你在多鄰國上免費學習語言，得到的可能也不僅僅是看似隨機的單詞。有時候，APP會提供一些奇怪的句子讓用戶翻譯。
這些句子本身可能出自某些報紙新聞的摘錄——比方說CNN或者紐約時報，他們提交的一些需要翻譯的內容，又或其他材料用來訓練AI翻譯的準確性。
所以一個教人學語言的APP，身體力行地拋棄學語言的人，真的不奇怪。外網搜索“Strange Duolingo”之類的關鍵詞也能得到一大堆搞笑的例句。
想想也很正常。畢竟多鄰國誕生於2012年，那個年代語言教育還是稀缺資源。查個字典不想翻磚頭，還要買幾百、幾千塊錢的電子辭典。
學習語言，一直是我們開眼看世界最爲直接的工具。
教育平臺本來應該讓人人有平等的學習機會，但以往由於運營盈利的需要，常常把人分成兩類：拿得出錢購買課程的人、以及拿不出來的人。
（上面還有粵語課）
而隨着智能手機發展，各種近乎免費的教育軟件應運而生。信息氾濫的時代，根本不缺學習渠道，很多學習外語的朋友甚至熱衷於“APP海”戰術。
像是查字典的，學語法的，刷真題的，練口語的……分門別類，密密麻麻，鋪得屏幕滿滿當當，但是最難的還是堅持這件事。
我自己學過一些日語。就效率來講，多鄰國完全不如“MOJI辭書”“滬江開心詞場”之類國內軟件，多鄰國背上幾百天單詞效果可能還不如報個班。
但它用遊戲設計的思路以及接地氣的梗營銷，讓很多人做到了每天打卡這件事，這是最可貴的。再好的老師，再多的學習APP都不如維持興趣來得實在。
綠色貓頭鷹的催逼下，每天玩上一會，至少能撈到幾個單詞，收穫幾句奇怪例句——給你營造一種很努力在學外語，好像也學了點什麼的錯覺。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覺得煩，依然捨不得關掉多鄰國的消息推送。畢竟被多兒追殺……還蠻有趣的。好了，寫完我也該打卡學習去嘞。
（其實是動森的傅珂）
部分參考資料：
Medium：This 41-Year-Old Math Professor Is Worth $700m
knowyourmeme.com/photos/1480106-evil-duolingo-owl
www.reddit.com/r/duolingo/comments/18sx06i/big_layoff_at_duoli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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