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彌留之際的關嚮應淚對彭德懷:別鬧了,我們都要聽毛主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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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革命史上,毛澤東與彭德懷是一對既是同鄉、又是摯友,更是肝膽相照的戰友與同志。從井岡山會師到長征勝利,再到抗日戰場並肩,他們一次次在民族存亡的緊要關頭,共同將黨和人民軍隊從危難中拯救出來。

兩人都是卓越的軍事家,都擁有強烈的獨立見解,因此在戰略戰術上難免產生分歧。但正是這些分歧與爭論,推動了人民軍隊抗日方針的不斷完善,最終形成了最符合中國實際的抗戰道路。

1937年8月22日至25日,中國共產黨在陝北洛川馮家村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這就是彪炳史冊的洛川會議。此時,華北局勢已危如累卵。

七七事變爆發一個多月,日軍以5個師團、10餘萬兵力大舉南下,國民黨軍隊雖有30萬人馬,卻節節敗退,良鄉、房山、南口相繼失守,平津迅速淪陷。華北還能守住嗎?紅軍主力該扮演什麼角色?這些重大問題擺在了毛澤東、朱德、彭德懷等中央領導人面前。

會議一開始,與會同志迅速達成共識:除留少量部隊保衛陝甘寧邊區外,紅軍主力3.2萬人立即東渡黃河,開赴晉綏抗日前線,與國民黨軍隊共同禦敵。即使國民黨軍隊一潰千里、放棄華北,紅軍也要獨立堅持敵後抗戰,拖住日軍主力,挽救民族危亡。

然而,當討論到具體作戰方針時,意見分歧總會浮出水面。毛澤東坐在馮家村那孔著名窯洞內黑漆方桌一側,用濃重的湖南口音,從容而深刻地闡述了他的戰略思考:

“我們當前任務有個五個:1.創造根據地;2.鉗制和消滅敵人;3.配合友軍作戰;4.保存和擴大紅軍;5.爭取民族革命戰爭的領導權。”

關於紅軍作戰原則,他明確指出:“應適用游擊戰和運動戰,還有紅、白軍共同作戰。”他進一步解釋道:

“紅軍要進行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包括有利條件下消滅敵人兵團與在平原發展游擊戰——但着重於山地。”

對毛澤東強調的“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朱德、彭德懷、劉伯承、林彪等前線將領提出了不同看法。

當時,紅軍即將改編爲國八路軍,全軍上下士氣高昂,摩拳擦掌,都想與日本侵略者真刀真槍地較量一番。

畢竟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紅軍最擅長的就是高度機動的運動戰,憑着極端劣勢的裝備和一往無前的革命精神,屢次將國民黨重兵成旅成師地殲滅。

既然我軍戰鬥力如此強悍,爲何要放棄運動戰,重新回到看似“低級”的山地游擊戰?更重要的是,單純打游擊戰,東打一槍、西打一炮,什麼時候才能大量殲滅日軍主力、收復失地?

朱德、彭德懷、劉伯承等人因此主張:不能只限於游擊戰,而應像過去反“圍剿”那樣,抓住有利時機,集中優勢兵力,成建制地殲滅日軍。

毛澤東深知朱德、彭德懷等人的拳拳愛國之心。作爲偉大的愛國者和革命家,他何嘗不想早日大量殲滅日寇、解救人民於水火?

但他更是一位高瞻遠矚的政治家和戰略家。他反覆強調,戰爭是流血的政治,必須服從和服務於政治目的,不能爲打仗而打仗。

長征結束後,紅軍從30萬人銳減到3萬餘人,這些戰士都是革命的火種,損失一人都如同折損一顆寶貴的種子,絕不能輕易耗損。

七七事變前,毛澤東對日軍真實戰鬥力尚不完全清楚;事變爆發後,他震驚地發現,日軍戰鬥力遠超預期——僅以2萬兵力便擊潰宋哲元部3個師,迅速佔領平津。而宋哲元所屬的西北軍,戰鬥力並不弱,這讓毛澤東不得不重新評估敵我力量對比。

國民黨軍隊在抗日戰場上幾乎百戰百敗,已成事實。如果紅軍主力也過早拼光,誰來長期堅持敵後抗戰、誰來拯救億萬淪陷區同胞?

正因如此,毛澤東才堅持以保存實力爲前提,積極抗日,在敵後廣泛開展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逐步創建抗日根據地,等待時機成熟再與日寇決戰。

在充分聽取前線將領意見後,毛澤東也做出了一定讓步:可以在有利條件下,以殲滅敵人兵團爲目的,適時進行運動戰,但總體仍以游擊戰爲主,運動戰爲輔。這一方針最終寫入了洛川會議決議。

洛川會議後,紅軍迅速改編爲八路軍,朱德任總指揮,彭德懷任副總指揮,3萬子弟兵雄赳赳、氣昂昂開赴華北抗日前線。

初上戰場,八路軍即打出了威風。1937年9月的平型關戰鬥,115師在林總、聶榮臻指揮下,一舉全殲日軍板垣師團一千餘名精銳,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然而,此戰我軍也付出了600多名指戰員犧牲的沉重代價,且大多是長征留下的老紅軍骨幹。

林總後來總結道:

“日軍在絕對的劣勢之下,依然慌而不亂。換做國民黨軍,面對如此圍攻早就崩潰了。而日軍則能以汽車和樹木爲掩護,對我軍進行頑抗和反擊。在射擊方面,日軍射術奇準,我軍稍不注意就會被爆頭;在拼刺方面,我軍三個人都未必能戰勝一個日本兵;同時,日寇極其頑固,就算是同歸於盡也不投降……”

平型關戰鬥用鮮血和生命驗證了毛澤東的判斷:日軍是前所未有的強敵,只可智取,絕不可硬拼。像土地革命戰爭時期那樣成千上萬地殲滅敵人,幾乎不可能。

1938—1939年,正面戰場國民黨軍隊仍在節節敗退,日軍後方空虛,八路軍抓住戰機,在敵後連續打了一系列漂亮的殲滅戰,神頭嶺、響堂鋪、長樂村等戰鬥名震華北,不僅殲敵多、繳獲多,還極大地鼓舞了全國抗戰信心。與此同時,八路軍廣泛創建抗日根據地,部隊人數迅速擴大。

然而到了1940年,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日軍開始掉頭鞏固佔領區,在華北瘋狂修公路、築碉堡,企圖以鐵路爲柱、公路爲鏈、碉堡爲鎖,將抗日根據地分割成彼此無法支援的孤島。

劉伯承憂心忡忡地指出:“敵人這是以鐵路爲柱、公路爲網、據點爲鎖,對華北敵後軍民實行的囚籠政策。”

看着地圖上日軍公路網像蛛網一樣越織越密,朱德、彭德懷、左權等人心急如焚。若不及時打破,日軍“囚籠政策”一旦完成,根據地生存將面臨滅頂之災。

於是,朱德、彭德懷決定在正太鐵路沿線發起一次大規模交通破襲戰,以打亂日軍部署。隨後,他們以“十萬火急”的絕密電報向延安報告,毛澤東很快覆電表示同意。

毛澤東原本以爲這只是一次有限的破襲行動,沒想到彭德懷在前線因形勢發展,逐步將戰役擴大,最終出動了105個團、近40萬軍民,史稱“百團大戰”。戰役沉重打擊了日軍,極大地振奮了全國人心,但也徹底暴露了八路軍在敵後已發展到相當規模的實力。

毛澤東後來在延安整風期間直言不諱地說:你宣傳100個團參戰,日本侵略者就會集中力量來搞我們,也使得蔣介石增加了對我們的警惕。

事實迅速應驗。百團大戰後,日軍驚呼:“今後華北治安的致命禍患在於共軍”,立即調整戰略,將主要兵力轉向敵後戰場。與此同時,蔣介石也寢食難安,1940年11月停發八路軍軍餉,1941年1月發動皖南事變,反共高潮再度興起。

1941年7月,日軍華北方面軍新司令官岡村寧次上任,這位老奸巨猾的侵華急先鋒一上臺,就以5萬兵力對晉察冀根據地連續“掃蕩”兩個月,號稱“百萬大戰”,明擺着是要報百團大戰之仇。

岡村寧次將“囚籠政策”與“蠶食”“清鄉”“掃蕩”相結合,步步爲營,使根據地急劇縮小。1942年春夏,敵後抗戰進入最困難時期,許多接敵區不知不覺變成游擊區,游擊區又變成敵佔區。

1942年5月,日軍益子挺進隊在漢奸引導下,突襲我晉察冀軍區總部,左權將軍不幸犧牲,成爲抗戰中我軍犧牲的最高級別將領,彭德懷也險些遇難。

血的教訓讓彭德懷痛切認識到,毛澤東當初的判斷完全正確,對日軍確實不能硬拼。毛主席常說“抗戰急不得”。

說白了日本是一個強大的工業國,日軍武裝到了牙齒,不是容易對付的對手。太平洋戰爭中,連裝備先進的美軍、英軍都經常被日軍打敗,何況中國軍隊?因此對付日本,只能用持久戰;而裝備孱弱的八路軍,則更要使用游擊戰。

此後,八路軍徹底轉入分散的全面游擊戰爭。正如毛澤東1941年7月所強調的:

“敵我軍事技術裝備懸殊太遠,我人力,物力,地區,彈藥日益困難”,“假若不顧一切犧牲來動作,有使我們被打坍,不能長期堅持根據地的可能”。“因此我們採取鞏固敵後根據地,實行廣泛的游擊戰爭,與日寇熬時間的長期鬥爭的方針,而不採孤注一擲的方針”。

熬過了最黑暗的1942年,隨着太平洋戰場日軍連遭重創,華北敵後根據地終於迎來轉機。

1943年9月,彭德懷奉命回到延安參加整風。中央充分肯定了彭德懷在敵後八年抗戰的卓越貢獻,同時也指出百團大戰規模失控、暴露實力的失誤。彭德懷起初有些情緒,發了些牢騷,被老戰友、時任軍委參議的關嚮應聽到。

關嚮應身患重度肺結核,已是油盡燈枯。聽說彭德懷來了,他強撐病體坐起來,流着淚說:

“彭總,你不要鬧了,中央目前一定要團結,我是快死的人了,你聽我一句勸,我們都要聽毛主席的話……”

彭德懷看着枯槁如柴的老戰友,心中百感交集,連連點頭:“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在關嚮應的勸諫下,彭德懷冷靜下來,深入反思自身問題。他以毛澤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言者無罪,聞者足戒”的教導爲鏡,反覆檢查自己,有時幾天茶飯不思。他把自身缺點提到原則高度來認識,總結出自己“入黨帶來的三個東西:舊軍事觀點、個人英雄主義、恩賜的羣衆觀點”,“18年來一直沒有很好的清算過”。他表示今後一定要認真學習馬列主義,虛心向毛澤東同志學習。

在整風會議上,彭德懷深刻報告了華北八年抗戰情況,並當衆坦誠了自己對毛澤東認識的“三部曲”:從井岡山時期的“大哥”,到遵義會議後的“先生”,再到抗戰實踐後的“領袖”。他由衷感慨:八年抗戰雄辯地證明,毛澤東同志是中國人民當之無愧的偉大領袖。

從此,黨的高層在抗日戰略方針上徹底統一於“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我軍作戰規模雖變小了,但戰鬥頻率大幅上升。通過精兵簡政、大生產運動和廣泛的羣衆性游擊戰爭,人民軍隊不僅在日軍最瘋狂的“三光政策”下頑強生存下來,反而越戰越強,在全國敵後開闢了19塊抗日民主根據地,面積近百萬平方公里,人口近一億,軍隊發展到120萬人。

這些百萬雄師絕不是“躲”出來的,而是靠無數次零敲碎打、積小勝爲大勝打出來的。到抗戰後期,華北、華東、華中廣大農村已成爲抗日軍民的汪洋大海,日軍只能龜縮在鐵路沿線和大城市裏,惶惶不可終日。

作爲一名職業軍人,彭德懷身上流淌着湘贛邊界農民的熱血與豪氣,他一生都渴望與強敵硬碰硬地較量一番。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與日軍進行戰略決戰需要實力、更需要時機。毛澤東從抗日第一天起就牢牢抓住了這個根本,制定了最科學、最符合中國國情的敵後游擊戰爭方針。

歷史證明,這個方針是完全正確的——它不僅保存並壯大了人民革命力量,最終趕走了日本侵略者,也爲三年後的人民解放戰爭奠定了勝利基礎。

1950年,當彭德懷率領數十萬中國人民志願軍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時,人民軍隊已經強大到可以與以美軍爲首的“聯合國軍”拉開陣勢、真刀真槍地對決,而無需再像抗日初期那樣只能在山溝裏與敵人周旋。

這一切,都離不開那場從洛川會議開始、貫穿八年抗戰的戰略爭論與實踐昇華,離不開毛澤東高瞻遠矚的戰略擘畫,也離不開彭德懷等前線將領的浴血奮戰與深刻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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