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楓直到犧牲都不知,她視若己出的繼女阿菊,其實是個國民黨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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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視劇《沉默的榮耀》中,朱楓烈士的繼女——陳阿菊很值得說說的複雜人物。劇中,當朱楓的身份暴露,她和丈夫絕情地將她趕出了家門,還將朱楓送給自己孩子的金鎖退還給朱楓。

在真實的歷史中,陳阿菊也是一個極其複雜的人物。直到她高齡去世,似乎也沒有“原諒”視她如己出的繼母。甚至當朱楓親生女兒朱曉楓託人來尋找其母的遺骨時,85歲的陳阿菊的一番話,着實讓人感到心寒。那麼到底陳阿菊對朱楓,到底是什麼感情呢?

朱楓烈士出身名門,出生於寧波府鎮海縣的朱家花園,原名貽蔭,父親曾是清末民初有名的富商。她在家裏排行第四,人稱“四阿姐”。

朱楓十七八歲時,在寧波女子師範學校求學。她所在學校的校長就是中共地下黨員,而解放前曾任南京中共地委書記的陳修良則是她的閨蜜。因此,朱楓從年輕時起,就埋下了革命的種子。

1927年,朱楓遠嫁瀋陽,成爲時任奉天兵工廠總工程師陳綬卿的續絃夫人。陳綬卿前妻生下了二子二女,朱楓對他們均視若己出。其中,朱楓尤其喜歡家中的幼女——陳阿菊。

陳阿菊真正的名字叫陳志毅,朱楓成爲繼母時,她年僅7歲。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朱楓卻給了她比親生母親更加濃烈的母愛。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東北淪陷,陳綬卿痛苦地病逝。朱楓對她的繼子女們依然不離不棄,而是帶着她的孩子們回到了鎮海老家。朱楓爲陳阿菊提供了良好的教育條件,同時還幫她操持了婚事。

待孩子們都長大後,朱楓終於可以尋找自己的愛情。1937年,朱楓與比自己小11歲的中共黨員朱曉光結婚,並與丈夫一起開啓了地下黨的生涯。

七七事變後,她毅然離開家庭,參加浙東的抗日救亡工作。先在家鄉組織抗日宣傳隊、醫療救護隊,並出資開辦鎮海工藝傳習所,救濟戰火中流離失所的難民。


名門闊太太的身份,爲朱楓的地下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她經常與其他闊太喫喝、打麻將,在牌桌上就能獲取很多信息。例如朱楓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妹妹和妹夫爲國民黨中統工作。朱楓常從那邊挖掘情報。

1941年,朱曉光因皖南事變被關押在上饒集中營,在那裏身染重病,只能躺在地上等死。朱楓化名周愛梅,通過國民黨上層關係,扮成富家小姐3次去獄中看望朱曉光。在一個大雨夜裏,朱曉光帶着一個戰友從集中營裏跑了出來。

其後,朱楓從桂林前往浙江,與丈夫團聚,並且一起去了重慶。在那裏,周恩來接見了夫婦倆,說‘你們太不容易了,從此不要分開了”。

然而革命時代,總是聚少離多。朱楓和朱曉光有一子一女,分別是女兒陳沈珍和兒子朱明。女兒之所以姓陳,是因爲姐弟倆剛出生不久,就被送往其他親戚家撫養。陳沈珍被送到前夫的大女兒陳宜家,因此女兒改姓爲陳。而朱明則被送往其姑姑朱英家居住。

大多數時間,朱楓都讓子女們稱她爲“外婆”。

朱楓爲何這麼做?朱明說:

“那是爲了保護我,也爲了掩護母親的身份。小時候我一直不知道外婆其實就是母親。”

朱楓非常疼愛朱明,晚上想和他睡一起,但朱明不喜歡席夢思牀,朱楓只能等他睡着了,再把他抱到自己牀上。

由此可見,朱楓非常愛她的丈夫,同時也不分彼此地愛着她的繼子女以及親生子女。朱楓原本可以獲得一個美滿、幸福的人生,因此她的犧牲才那麼令人動容。

1949年9月,新中國成立前夕,朱曉光隨解放軍南下,到上海蔘加接收工作。朱楓將11歲的朱明送回上海,母子在船上依依惜別,朱楓深情地向兒子承諾:“我很快就會回去。”

朱明說:“後來想起媽媽和我說的最後這句話,越想越沉重,永遠忘不了。”

同年10月,朱楓在香港給丈夫和兒女寫信:“我常想念你們,只要腦子一有空,無論在船上、車裏,或在夜深人靜時,都念念不已……我徹底體驗到‘人非木石’ 這句話的真義。”

在另一封信中,她興奮地告訴家人:“現在隨時可以走得了。”

女兒陳沈珍(後來爲了紀念母親改名爲朱曉楓)在回憶起母親的時候,也說兩人見面的時間非常少,都是來去匆匆,見一面就別離。

原本朱楓已經準備和丈夫以及兒女結束顛沛流離,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而一個緊急的命令卻遞交在朱楓的手中。

當時我軍在登陸金門和登步島的戰役中連續失利,華東區認爲,有必要搞清楚臺灣地區的軍事防禦情報。因此希望派遣一名地下黨幹部前往臺灣,與潛伏在國民黨國防部的吳石取得聯繫。

相比於其他人,朱楓有着絕佳的條件。因爲她生活在臺灣的養女陳阿菊生了孩子,朱楓就可以照顧外孫的名義前往臺灣。

朱楓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任務,並給丈夫寫了一封 難懂的家書:

“兄將外出經商,此去將有幾月逗留,妹不必惦記,也不必和他人說起。妹如需去別處,請勿爲我滯行。這時候 ,個人的事情暫勿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應該去做,幾個月後,兄將以更愉快的心情與妹相見,望妹安心等待着更愉快的晤聚… …”

就這樣,朱楓坐上了前往臺灣的客船。1949年11月27日午後,朱楓乘坐的海輪在臺灣基隆港靠岸。她先是與臺灣地下黨負責人、參加過兩萬五千里長徵的蔡孝乾在茶樓接上了頭。她向蔡孝乾傳達了華東局領導的指示,蔡孝乾也向她報告了臺灣工委爲接應我軍登陸,組織祕密武裝的情況。

其後,朱楓又與吳石碰了頭。吳石在家裏將用微縮膠捲拍攝的《臺灣戰區戰略防禦圖》、最新繪製的舟山羣島、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置圖》、各防區的《敵我態勢圖》等情報全部交給了朱楓,並讓她以最快速度返回大陸。

3天之後,朱楓把所獲得的第一批重要情報,交到了定期往返於香港、基隆間的中共華東局情報部特別交通員手中。

朱楓堅信,解放軍不久就將發動解放臺灣的戰役,而她的工作也即將結束。她捎給上海親人的一張便條:“鳳將於月內返里,1950年1月14日。”

就在朱楓熱情地盼望返回大陸時,白色恐怖卻死死地罩住了小小的臺灣島。1949年底和1950年1月,臺灣地下黨兩名主要幹部先後被捕叛變。作爲絕密級的潛伏人員,吳石已經暴露在國民黨特務的槍口下。

然而即使是這樣,吳石仍冒着完全暴露的危險給朱楓開介紹信,將朱楓用軍用飛機送往了舟山,並讓她尋找一艘漁船回到大陸。

但就在這時,國民黨特務谷正文帶人搜查了吳石的家,找到了他親筆簽發給朱楓前往舟山的特別通行證的有關書面材料。這樣,不但摸清了失蹤多日的朱楓去向,也找到了吳石“叛逆”的關鍵性證據。

其後國民黨當局對舟山實現了海陸空三維封鎖,朱楓的老家鎮海明明就在對面,卻如此遙不可及。

在舟山某醫院裏,已在好友處藏匿兩週的朱楓最終被特務所逮捕。朱楓從皮衣的夾縫中剝出金鏈和金鐲,分4次把有二兩多重的金屬吞下胃裏,決心以死來表達她對黨、對人民的耿耿忠心。但很快被敵發覺,立即用飛機押回臺灣,在“榮民總醫院”把金物取出。

在監獄中,朱楓並沒有受罪,因爲她出身名門,而且還是蔣介石的同鄉。因此蔣介石特意囑託監獄,不得對她用刑。同時,蔣經國還親自勸降,說:“大家都是寧波同鄉, 只要她願意投降就可免於一死。”

然而朱楓卻始終堅貞不屈,她慷慨直言:“我個人的死算得了什麼?‘青山處處埋忠骨’,‘人間遍種自由花’……”

1950年6月10日,被捕入獄120天的朱楓昂首走向臺北馬場町刑場,與吳石等四人被槍決,身中七彈,壯烈犧牲,年僅45歲。雖然被五花大綁,但穿着碎花旗袍的朱楓的表情依然堅定不屈。

朱楓犧牲後,時任華東貿易部部長的徐雪寒帶着臺灣公佈的資料來到朱楓家。他和朱曉光在小屋裏密談。不一會兒,朱曉光走出來,表情非常沉重,只說了一句話,母親犧牲了,很英勇。”

朱楓犧牲後,每年到她的生辰、忌日,朱曉光一家都會紀念她,從未間斷。朱明說。由於母親的骨灰下落不明,1983年,朱明與父親朱曉光一起爲母親建了一個衣冠冢,以寄託哀思。

其後,朱曉楓、朱明姐弟一直致力於尋找朱楓的遺骨,甚至託在臺灣的同學瞭解相關情況,但卻依然杳無音信。2000年,朱曉光帶着遺憾去世,最終埋入了朱楓的衣冠冢中。

事情出現轉機是在2001年。朱曉楓突然在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的《老照片》第16輯上,看到了朱楓就義的照片。”照片是秦風(即臺灣作家徐宗懋)1999年在一家報社找到的。

於是朱曉楓立即與秦風取得了聯繫,試圖讓他幫助朱氏一家找到朱楓的遺骸。

從2003年到2005年,秦風想盡一切辦法,包括在電視臺、報社登尋人啓事來尋找,但都沒有進展。於是秦風想到了朱楓在臺灣的養女——陳阿菊。

此時的陳阿菊年紀已經很大了,住在一家養老院中。於是秦風便設法探訪了阿菊。但當秦風問起朱楓時,陳阿菊竟然大爲驚恐。當秦風對阿菊說“我受您妹妹朱曉楓的委託來看您!”的時候。

陳阿菊激動地說:“什麼妹妹?我沒有妹妹?”

當秦風提到朱楓,阿菊表現更是絕情:“朱諶之是‘共產黨’,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一家都是國民黨!”

事實上,陳阿菊的身份也極其特殊,她和丈夫王昌誠都是國民黨特務,對此朱楓毫不知情,而陳阿菊也不清楚朱楓紅色特工的身份。

朱楓被捕後,陳阿菊和王昌誠都受到了牽連,被關押數月。朱楓犧牲後,陳阿菊原本請求當局,希望給朱楓收屍。對此,當局表示了同意。

然而事到臨頭,陳阿菊又害怕了。在白色恐怖之下,人人自危,陳阿菊哪敢去給朱楓收骨灰呢?最終,朱楓的遺骸被臺灣當局存放起來,下落不明。因此陳阿菊表示,骨灰已經被“政府”收走,她不知情。就這樣,線索又斷了。

陳阿菊看起來很絕情,但最終她仍忍不住問秦風:“她死前受了罪嗎?”

很顯然,陳阿菊對朱楓的感情並不比她的親生兒女差。只是白色恐怖讓她不敢表達自己的真正情緒。

作爲國民黨情報人員,陳阿菊與繼母本就有立場的區別。但親情卻依然能突破陣營的壁壘。

後來朱曉楓聽聞此事後,也對這個姐姐表示理解,認爲陳阿菊夫婦在臺灣受了太多的苦,承受了太多壓力。

到了2010年,朱楓的骨灰終於被找到了。2009年,宜興人潘蓁在臺灣尋找失蹤的父親時,在辛亥第二殯儀館提供的一份名冊中,發現了“朱湛文”的名字。潘蓁很懷疑是公墓人員將朱諶之誤登記爲“朱湛文”。因此他立即與秦風取得了聯繫。

2010年5月6日,公墓人員在對殯儀館內上百個無主骨灰袋進行翻檢時,在角落裏找到了刻着“朱諶之 ”名字的骨灰罈。果然登記錯了。

經過一番繁瑣的手續,朱楓的骨灰終於可以回家了。2011年7月12日下午,寧波櫟社國際機場,朱楓終於回家了。

朱楓的外孫——徐雲初把遺像交給母親朱曉楓,輕輕說了句:“外婆到家了。”烈士的兒子朱明接過骨灰盒,深情地抱在胸口,仿若是把母親抱在了懷裏。2011年7月14日,在鎮海革命烈士陵園內舉行了莊嚴肅穆的“朱楓烈士骨灰安放儀式”。

60年了,真是一條漫漫的回家路,朱楓終於可以和愛她的親人,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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