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賈璉究竟是嫡出還是庶出?他的地位比賈寶玉高還是低?
作者: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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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第636期
《紅樓夢》賈璉究竟是嫡出還是庶出?他的地位比賈寶玉高還是低?
賈璉究竟是嫡出還是庶出,確實是一個難以確定的問題。
我們首先看看賈璉在家族中的地位。
古怪的是,賈璉在榮國府的地位似乎不高。
在榮國府內,賈寶玉受到包括賈母在內各色人等的寵愛,幾乎被內定爲榮國府接班人。
賈璉則差了不少,在賈母等人面前是半個小透明,還多次被賈母訓斥。
大家看看這一段:賈璉到了堂屋裏,便把腳步放輕了,往裏間探頭,只見邢夫人站在那裏。鳳姐兒眼尖,先瞧見了,使眼色兒,不命他進來,又使眼色與邢夫人。邢夫人不便就走,只得倒了一碗茶來,放在賈母跟前。賈母一回身,賈璉不防,便沒躲伶俐。賈母便問“外頭是誰?倒像個小子一伸頭。”鳳姐兒忙起身說“我也恍惚看見一個人影兒,讓我瞧瞧去。”一面說,一面起身出來。賈璉忙進去,陪笑道“打聽老太太十四可出門?好預備轎子。”
賈母道“既這麼樣,怎麼不進來?又作鬼作神的。”賈璉陪笑道“見老太太玩牌,不敢驚動,不過叫媳婦出來問問。”賈母忙道“哪在這一時,等她家去,你問多少問不得?那一遭兒你這麼小心來着!又不知是來作耳報神的,也不知是來作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倒嚇我一跳。什麼好下流種子!你媳婦和我玩牌呢,還有半日的空兒,你家去再和那趙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婦去罷。”說着,衆人都笑了。鴛鴦笑道“鮑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趙二家的。”賈母也笑道“可是,我哪裏記得什麼”抱“着”背“着的,提起這些事來,不由我不生氣!我進了這門子,作重孫子媳婦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孫子媳婦了,連頭帶尾五十四年,憑着大驚大險、千奇百怪的事,也經了些,從沒經過這些事。還不離了我這裏呢!”賈璉一聲兒不敢說,忙退了出來。
賈赦想要娶賈母的貼身大丫鬟鴛鴦,賈母的心情不好,趁機將賈璉訓斥了一通。
大家想想看,賈母有這麼遷怒過賈寶玉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其次,賈璉在榮國府中似乎並不受待見。
整個榮國府上上下下,對賈璉似乎不太看重,評價也不高。
繡春囊事件發生後,王夫人直接找來內侄女王熙鳳罵了一通,指責繡春囊是賈璉搞來的:鳳姐聽得,也更了顏色,忙問“太太怎知是我的?”王夫人又哭又嘆,說道“你反問我!你想,一家子除了你們小夫小妻,餘者老婆子們,要這個何用!再女孩子們是從哪裏得來?自然是那璉兒不長進下流種子哪裏弄來。你們又和氣,當作一件玩意兒,年輕人兒女閨房私意是有的,你還和我賴!幸而園內上下人還不解事,尚未揀得。倘或丫頭們揀着,你姊妹看見,這還了得!不然,有那小丫頭們揀着,拿出去說是園內揀着的,外人知道,這性命臉面要也不要?”
王夫人一口咬定春宮圖是賈璉弄來的,還用了“不長進下流種子”這種羞辱性的語言形容賈璉。
要知道,王夫人可不是賈璉的母親,本沒有資格這樣罵人,她卻毫不客氣的開口就罵。
這說明什麼?
王夫人對賈璉的評價很低,纔會如此輕易地出言侮辱。
最後,賈璉娶了個夜叉老婆。
賈璉多次將王熙鳳說爲“夜叉”“夜叉精”,而夜叉是佛教中面目猙獰的惡鬼,足可見他對於老婆是非常不滿的。
而王熙鳳的手段很厲害,剛嫁給賈璉,就將賈璉身邊幾個通房丫鬟全部趕走。這些通房丫鬟地位同襲人差不多,同賈璉是有肉體關係的,說通俗點就是小妾,然而王熙鳳卻一個不留全部驅逐。
爲了自己的名譽,王熙鳳才裝模作樣的將心腹丫鬟平兒,名義上列爲賈璉的小妾。實際上,平兒和賈璉每年最多有一兩次同房,等同於掛名的小妾。而平兒爲了避免被王熙鳳嫉妒,平時也儘量躲着賈璉。
說來說去,賈璉在很長一段時間,實際上過着一夫一妻的生活。
對於賈璉這種貴族公子哥,這是極其罕見的事情,也從側面反映出王熙鳳的強勢,遠非常人可比。
古代強調三從四德,王熙鳳這種行爲是驚世駭俗的,尤其對象還是榮國府世襲貴族賈赦的長子。
試問,難道王熙鳳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嗎?當然不是,她一直都是這樣。
在當時的社會風俗下,王熙鳳這麼潑辣的姑娘,是沒什麼人敢娶回家的,然而她卻嫁給了賈璉。
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賈璉自己是無法做主的。
換句話說,父母明知道王熙鳳是個悍婦,仍然選擇塞給賈璉,可見他們對賈璉不太重視。
當年有人要給賈寶玉介紹一個鉅富家庭的獨生小姐,品貌端莊,性格溫和,條件是讓賈寶玉上門去料理家務。然而賈母心疼孫子,根本不同意這門可以得到鉅額財產的親事,認爲寶貝孫子不能爲別人操勞。
這一對比,更可以發現賈璉的各方面地位都不高。
正常來說,賈赦是榮國府正兒八經的繼承人,也是賈母的長子,纔會世襲了父親的貴族頭銜,成爲一等將軍。
賈璉是賈赦的長子,按照古代的規則就是長房長孫,極有可能繼承家業和貴族頭銜。
雖然賈府到這一代就無法世襲貴族頭銜,畢竟還有龐大的財富和影響力,似乎應該由賈璉繼承。
然而,整部書中從沒有提及賈璉有繼承的可能性,他似乎與家族的繼承權無緣。
那麼,會不會賈璉同妹妹迎春一樣,都是庶出的孩子,纔會這麼不被重視?
原因恐怕不是這樣,賈璉是嫡出的可能性很大。
有段話可以佐證:邢夫人見他這般,因冷笑道“總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對兒赫赫揚揚,璉二爺鳳奶奶,兩口子遮天蓋日,百事周到,竟通共這一個妹子,全不在意.但凡是我身上掉下來的,又有一話說,只好憑他們罷。況且你又不是我養的,你雖然不是同他一娘所生,到底是同出一父,也該彼此瞻顧些,也免別人笑話。我想天下的事也難較定,你是大老爺跟前人養的,這裏探丫頭也是二老爺跟前人養的,出身一樣。如今你娘死了,從前看來你兩個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趙姨娘強十倍的,你該比探丫頭強纔是。怎麼反不及他一半!誰知竟不然,這可不是異事。倒是我一生無兒無女的,一生乾淨,也不能惹人笑話議論爲高。”
這段話說得很清楚,邢夫人是賈赦後來娶的妻子,並沒有生育過。
賈璉和迎春不是邢夫人所生,而是之前賈赦同另外兩個女人所生的,兩人是同父異母。
冷子興則明確說: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
也就是說,迎春的母親肯定是賈赦的妾,只是出身較好,能力較強,比趙姨娘強十倍。
然而,迎春同賈璉並不是同一個母親。
那麼,賈璉的母親究竟是妾還是正妻?
奇怪的是,賈璉在沒有在任何場合提到過妹妹迎春,兩人之間也沒有任何單獨見面的紀錄,這在古代社會中是頗爲反常的現象。
儘管古代有男女大防,也不禁止親兄妹之間的接觸。而迎春就生活在榮國府大觀園內,同賈璉近在咫尺,卻始終沒有什麼接觸。
唯一的解釋就是,賈璉的母親同迎春的母親很可能關係不睦,就像趙姨娘和王夫人那樣互相敵對、鬥爭。
邢夫人說迎春的母親是個厲害角色,有可能當年同賈璉的母親斗的很厲害,雙方有很大積怨。
所以,賈璉自小便與迎春沒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正常來說,妾和妾之間不會斗的很厲害,畢竟鬥贏了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意義,上面還有個正妻可以壓你。
反而,妻妾之間纔會鬥得你死我活。
所以,賈璉的母親比較可能是賈赦的正妻,也就是邢夫人前面的那個原配夫人。這種推測似乎更能解釋賈璉與迎春之間冷漠的關係。
況且,王熙鳳雖然兇悍,社會地位卻很高。
她可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王家的大小姐,是王家長房的嫡女,類似於林黛玉母親賈敏在家時的高貴地位。
在家的時候,人人都要讓王熙鳳三分,在出嫁時更有鉅額的陪嫁,這也讓她傲氣十足。
王熙鳳曾對丈夫賈璉狂言:“你們賈傢什麼石崇鄧通?把我們王家的地縫子掃一掃,就夠你們一輩子過的了!把太太(王夫人)和我的嫁妝細看看,比一比,我們哪一樣是配不上你們的?!”
這話可是很重的,不僅僅用自己的財富打壓賈璉,還用王家壓倒了賈家。
爲什麼這麼狂?因爲王熙鳳確實有底氣,她的陪嫁豐厚無比。
別的不提,王熙鳳陪嫁了一個玻璃炕屏。那個時代的中國不能製造玻璃,這玩意應該是洋人制造的。但洋人不用土炕,自然不會有炕屏。換句話說,炕屏是洋人爲中國特殊客戶度身定做的。明清時代,中國不能生產玻璃,玻璃如珠寶般珍貴,其價格不菲。
那麼,王熙鳳陪嫁的玻璃炕屏,就是西洋專門定製的昂貴珠寶擺件。這玩意不但價值連城,普通富戶就算家裏有金山銀山,也沒處買去。
所以,家裏極爲豪富的寧國府賈珍見貴客的時候,也要派兒子向王熙鳳借玻璃炕屏充面子。
就這個玻璃炕屏,恐怕都價值數千兩甚至上萬兩銀子,其他的珍貴物件就別說了。
除了這些值錢的物品以外,王熙鳳還有大量現錢。
她曾對老尼姑靜虛說“我比不得他們扯篷拉縴的圖銀子。這三千兩銀子,不過是給打發說去的小廝們作盤纏,使他賺幾個辛苦錢兒,我一個錢也不要。就是三萬兩我此刻還拿的出來。”
也就是說,王熙鳳的私房錢現金,就有高達3萬兩之巨。我們知道,王熙鳳平時將大量私房錢拿去放高利貸,留下應急的現金並不多,卻有3萬兩之巨,她的總資產真的是非常驚人。
那麼,如果賈璉是類似於賈環、賈琮之流的庶出公子,王熙鳳能夠嫁給他?
根本是不可能的。
另外,賈赦這個老傢伙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對兒子賈璉的未來還是有規劃的。
賈璉是個紈絝子弟,讀書不成,不能通過科舉當官,賈赦就爲他捐了一個同知的官銜。
大家不要小瞧同知,這個官職可是正五品,類似於今天的地級市副市長。
而榮國府中唯一當官的賈政,最初不過是個從五品工部員外郎,還不如賈璉的官銜高。
如果賈寶玉或者賈蘭特別牛逼,通過科舉考上了進士做了官,也只可能是縣令之類,最高不過是知府,同賈璉是差不多的。
可見,賈赦爲兒子謀取了中級官員的頭銜,也算對賈璉的人生有了明確的規劃。
賈璉憑藉這個頭銜,將來繼承榮國府也是完全可能的。
大家知道,捐這個同知頭銜要花費多少錢?
至少需要8000到1萬兩白銀。
就算榮國府很富裕,賈赦一次性拿出這麼大筆錢,也不太容易。
如果賈璉不是嫡出,吝嗇的賈赦絕對不會,拿出這筆鉅款爲兒子捐官。
其實,儘管賈璉在家中的地位大大不如賈寶玉,但也不容小視,尤其大家都認可他在處理日常事務上的卓越能力。
榮國府修建省親別墅的時候,賈政對於具體事務一概不知,反而要向負責人賈璉請教。
賈璉則對各種事務如數家珍,後來將省親的事情辦的非常妥當,得到各方面的一致讚賞。
此外,林如海死了以後,賈母親自指定賈璉,去護送她的心肝寶貝林黛玉回蘇州奔喪。
每當賈母出門,基本都讓賈璉負責籌劃外面的事情,也是一種信任和喜愛的表現。
而賈璉同樣和賈母比較親近,纔會在生日宴同王熙鳳大鬧驚嚇了賈母以後,又舔着臉去認錯:賈璉只得忍愧前來,在賈母面前跪下。賈母問他“怎麼了?”賈璉忙陪笑說“昨兒原是喫了酒,驚了老太太的駕了,今兒來領罪。”賈母啐道“下流東西,灌了黃湯,不說安分守己的挺屍去,倒打起老婆來了!鳳丫頭成日家說嘴,霸王似的一個人,昨兒唬得可憐。要不是我,你要傷了她的命,這會子可怎麼樣?”賈璉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辯,只認不是。
賈璉敢於直接向賈母請罪,就是深知賈母不會過分追究昨日的行爲。
要知道,昨天賈璉可是在賈母面前闖了大禍:一語未完,只見賈璉拿着劍趕來,後面許多人趕。賈璉明仗着賈母素昔疼他們,連母親嬸孃也無礙,故逞強鬧了來。邢夫人王夫人見了,氣的忙攔住罵道,“這下流東西!你越發反了!老太太在這裏呢。”賈璉乜斜着眼道,“都是老太太慣的他,他纔敢這麼着。連我也罵起來了!”邢夫人氣的奪下劍來,只管喝他,“快出去!”那賈璉撒嬌撒癡,涎言涎語的還只管亂說。賈母氣的說道,“我知道我們你放不到眼裏!叫人把他老子叫了來,看他去不去!”賈璉聽見這話,方趔趄着腳兒出去了。賭氣也不往家去,便往外書房來。
賈璉拿着劍,要當着賈母的面殺了王熙鳳,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也算是胡鬧到了極點。
所以,賈璉知道賈母是寵着他的,只是大大不如寵愛賈寶玉罷了。
話說回來,賈母對於庶出的男孩非常淡漠,如對賈環的態度冷淡,談不上半分寵愛。
我們由此推斷出,賈璉就是正出。
說來說去,賈璉的母親應該是賈赦的第一任正妻,後來得病或者難產死了,邢夫人是第二任正妻。
賈赦出場就有60歲,邢夫人至少也有四五十歲。而賈赦就算再婚,也不可能找個年齡很大的妻子。
由此推斷,賈璉在兒童或者少年時期,母親就死了。當時賈赦是三十多歲,娶了二十多歲的邢夫人作爲第二任妻子。
所以,賈璉就是榮國府嫡傳的長房長孫。
他本應是榮國府最受寵的年青一代,可惜賈母很不喜歡荒唐的兒子賈赦,連累了賈璉這個孫子也不太得寵,遠遠排在賈寶玉的後面。
順便說一句,爲什麼賈璉叫做璉二爺?主要是《紅樓夢》經歷過多次刪減。
有些小說的版本這麼寫:冷子興說,赦公也有二子,長子名瑚,早夭。次子賈璉。
當年存在天花和各種傳染病,兒童夭折率非常高,普遍都有30%到40%,未成年的孩子病死沒什麼稀奇。
賈璉的哥哥賈瑚在兒童時期就死了,所以他是璉二爺,卻是賈赦事實上的長子。
最後總結一下,賈璉和迎春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由於妻妾存在較大矛盾,嫡出的賈璉和庶出的迎春從小就不親密,形同陌生人。
賈母非常寵愛外形酷似丈夫賈代善的孫子賈寶玉,不可避免的忽視了賈璉,搞得賈璉似乎在榮國府不被重視。
實際上,賈璉作爲榮國府長房長孫,擁有無可爭議的繼承權,地位實則高於賈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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