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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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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提到殭屍，很多人會在腦海中會不自覺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頭戴頂戴花翎，身着絳藍清朝官服，腦門黃符紙，僵直着雙臂，砰砰砰跳躍狀向前突進……

這副鮮活的經典殭屍形象，曾廣泛流行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香港殭屍電影中，成爲不少人難以忘懷的童年陰影。

（香港殭屍電影）

但在看着精彩的電影、感受着感官刺激的同時，相信大家多多少少都會疑惑，爲什麼殭屍都穿着清朝官服？殭屍難道是清朝獨一份的“特產”嗎？

一、志怪與民俗交織的產物

“殭屍”即爲僵死之屍，在現實生活中指人死後身體逐漸僵硬的狀態。

而在民間傳說中，殭屍則是一種鬼怪，由死後陰氣過重的屍體“屍變”而成，具有諸如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僵而不死等超自然力量。

（電影殭屍形象）

關於殭屍的志怪記載最早可追溯至唐代，李肅《紀聞》中記載“有死人面仰，其身洪脹，甚可憎惡，巨鼻大目，挺動其眼。”段成式《酉陽雜俎》中也曾提到剛亡故的新婦屍變的故事，“屍遂起舞，樂聲復出，屍倒，旋出門，隨樂聲而去。”

到了宋代，屍變故事的內容更爲豐富，洪邁《夷堅甲志》中描述的殭屍可以模仿生者的行爲，會一直追抱活人。此時的殭屍已經悄然進化，具備作祟害人的能力。

至明清時期，殭屍志怪迎來了發展高峯。袁枚的《子不語》、《續子不語》，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蒲松齡的《聊齋志異》，許奉恩的《留仙外史》等等，均收錄或撰寫了大量殭屍故事。這時的殭屍儼然成爲了一種危害社會、帶來混亂與災難的鬼怪象徵。

（《聊齋》中的屍變故事）

清代中後期，殭屍的設定體系越來越完善。一些腦洞超常的先輩作者們將其嚴謹地歸納分類，根據屍變時間、外形特徵及行動方式劃分出6大等級，依次爲“白僵、黑僵（也有紅僵一說）、跳僵、飛僵、魃、魔”。

《續子不語》中根據殭屍體重又劃分出“遊屍、伏屍、不化骨”3大類型，甚至連屍變，後世竟然都歸納出來18種不同的情況。

（電影中殭屍分類書）

這些故事雖然荒誕不經，但在封建愚昧的時代侷限下，卻讓人們認爲“理必所無，而事所或有”，模糊了怪談與現實的界限。當然，這其中滿清殯葬習俗也起到了不小的推動作用。

在清代殭屍類故事中，導致“妖魔害人”的直接原因裏，往往有逝者得不到合適安葬這一點。

這和滿清時期大行風水堪輿觀念影響到民間殯葬風俗有關。

爲求死後享福，滿清人會給死者穿官服下葬。而爲尋得一處能夠安葬死者的風水吉穴，停喪不葬的現象屢有發生，甚至演化成清代的一種獨特葬俗，時人稱之爲“停柩（jiu4）浮厝（cuo4）”。

在這種風俗的影響下，生者與死者的存在空間時常被迫交織在一起。

（官服下葬）

清代光緒年間，浙江嘉善縣令江峯青在《勸諭貼土葬棺示》中講道:“善邑浮厝之多，甲於天下，往往棺木朽壞，屍骨散亂，慘不忍睹……”清服殭屍的屍變故事及形象某種程度上得以“就地取材”，更加反映出封建末期混亂失序的社會狀況。

二、影視作品的持續推動

我們都知道，殭屍電影是香港電影中最經典、最獨特的一個類型。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殭屍電影曾經接連在香港、臺灣、日本等國內外多個地區創造票房神話，時至今日仍深受大衆的關注與喜愛。

作品中，法力高強的茅山道士，身着清朝官服、僵直着雙臂蹦跳的高能殭屍，幾個意外被捲入災禍中的民國倒黴男女，這副多方人員鬥智、鬥勇、鬥法的經典影視畫面，讓人看得欲罷不能、拍手叫絕，也讓經典清服殭屍形象深刻留存在了觀衆的記憶深處。

（茅山道士與清服小殭屍）

但其實，香港殭屍電影在剛剛起步的時候，不僅沒有給殭屍穿清朝官服，甚至不論故事創作，還是形象設計，都取材參考了美國驚悚電影中的吸血鬼電影類型。

就拿香港於1936年出品的第一步殭屍電影《午夜殭屍》來說，它就是依據同時期的西方恐怖片的模式而創作。

但這種非中非洋的中間態顯然不怎麼對中國人胃口，票房慘談，不僅沒什麼人看，看過的人評價也不怎麼高。

（原片黑白電影已無）

隨後持續多年的創作發展中，香港殭屍片創作開始向國人喜聞樂見的民俗題材發力，無論是故事創作方面，還是影片製作方面，都大量融入了本土文化內核，塑造出獨樹一幟的清服殭屍形象，構建起中式恐怖的奇觀魅力。

1985年的電影《殭屍先生》中，殭屍真正成爲了電影的大主角，一經上映便票房大賣，橫掃香港金像獎各大獎項，在國內外引發了一波殭屍熱。《殭屍先生》也成爲以後香港殭屍電影的敘事範本，清服殭屍更是作爲必備的形象符號，深入人心。

（電影《殭屍先生》海報）

而影視創作者們將殭屍形象定製在清朝，也是從民俗及志怪記載方面下了功夫。

如上文提過清朝人官服下葬的習俗，線條挺括的清朝官服會讓殭屍造型更好看，且殭屍的設定和民間傳說在清朝時最爲完善，直接沿用更是省時省力，事半功倍。

另外，晚清時期處於封建社會末期，新舊文化交替，社會失序混亂，人們飽受苦難，清服殭屍的出現會更帶有隱喻社會混亂、人心黑暗的作用。同時，藉助茅山道士等同伴的懲惡揚善之舉，可以讓影片傳播出俠義主題，傳遞正能量三觀。

參考資料：

海力波.生死間的曖昧:清代"屍變"故事中的觀念與情感[J].民俗研究, 2012(2):26-33.

閆玉山.香港殭屍電影探析[J].電影文學, 200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