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爭,耿飈明明比許世友低一級,爲何說:若授銜,我定在你前
著名戰將許世友和耿飈曾有這樣一段有趣的對話。許世友曾問沒有參加授銜的耿飈:“如果你留在軍隊裏,會授什麼軍銜?”
誰知耿飈大笑着說:“別人不敢說,肯定在你前面。”
要知道,許世友在解放戰爭中是兵團級的將領。1955年授銜,許世友榮膺上將軍銜。按照耿飈的說法,豈不是要授大將?那麼耿飈真有大將資歷嗎?他的說法有根據嗎?
耿飈因爲沒有參加授銜,因此被稱爲“無銜將軍”,他長期從事外交工作,且後來還擔任了國務院副總理。因此在很多人看來,耿飈似乎更偏向於“文官”。但很多人忽略了,在戰爭年代,耿飈其實一個身先士卒、武藝高強、勇往直前的“猛張飛”。
毛澤東和蔣先雲曾到水口山礦組織工人運動。在那裏,蔣先雲看到了大量童工,他們喫不飽、穿不暖,還要從事繁重的體力工作,都被折磨的身體佝僂、大腦袋大肚子,如同青蛙。
但唯獨有一個13、 4歲的孩子,卻身體健壯、健步如飛,即使扛着重物,上樓梯也是四五級跳着走的。於是蔣先雲找來這個孩子,想問問他的姓名。這孩子回答:“我叫耿飈。”
耿飈、耿飈,區區兩個字就有“四團火”,果然是卓爾不羣的名字。耿飈後來解釋,這是因爲他奶奶找人算命,說耿飈命中犯水,不要做與水有關的事。因此耿飈纔得到了這個與“火”有關的名字。
水口山工人組織見耿飈“人小、腿快、不引人注意”,於是讓他做了一個通訊員。1925年2月,16歲的耿飈加入共青團。1926年耿飈離開了水口山,向着井岡山的方向進發。
作爲一個紅軍,自幼習武的耿飈可以用勇猛無雙來形容。紅軍時期,槍支彈藥不足,因此必須以大刀、長槍、梭鏢作爲補充,而耿飈就是一個擅長冷兵器格鬥的高手。
每次戰鬥,耿飈都衝鋒在前,拿到大刀拼命砍殺,一直殺得跟個血葫蘆一樣。刀砍捲刃了,耿飈還能徒手對敵。只要近身作戰,即使敵人手持武器,也依然像小雞一樣被耿飈拎起來打。因此耿飈一生中,不乏徒手殺敵的經歷。
就這樣,立功無數的耿飈多次得到提拔,經紅九師師長徐彥剛提名,耿飈被任命爲紅九師作戰科長,並奉命籌辦第一期教導隊。耿飈一邊打仗殺敵,一邊學習如何指揮戰鬥,從一個陷陣殺敵的戰將向運籌帷幄的謀將轉化。
然而一旦戰事喫緊,耿飈依然忍不住扛着大刀上陣殺敵,即使當了連長、團長也依然如此。陳光師長氣不過,一面表揚他身先士卒打了勝仗,一面又罰他寫文章,題目就叫“反對個人勇敢”。
然而在有些戰場,個人勇敢確實能起到奇效。1934年中旬,耿飈已經升任紅一軍團紅二師紅四團團長了。這個紅四團可不得了,長征中每戰必爲先鋒。紅一軍團是紅軍的開路尖刀,那麼紅四團就是尖刀的刀尖。
當時紅軍正在進行戰略轉移,而恰逢此時,耿飈竟然患上了嚴重的瘧疾,部隊缺醫少藥,連奎寧也沒有。原本耿飈要被留在蘇區,但耿飈和陳光軟磨硬泡,最終才登上了長征的末班車。
然而到了戰場上,原本被瘧原蟲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的耿飈,竟又活躍了起來。敵人的腳步聲和槍炮聲,激起了他一身的冷汗。這一發汗,瘧疾就好了許多。瘧疾一好,就該白軍倒黴了。
1934年11月下旬,紅四團已經殺到了湘江邊,眼看着圍追堵截的敵人越來越多,中央縱隊帶着一大堆罈罈罐罐又走得如蝸牛一般慢。耿飈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當時紅四團防守在“懷中抱子嶺”的幾個山頭上,敵人集中優勢兵力,在飛機、大炮的支援下,不斷向紅四團的陣地猛攻。
耿飈目測了一下,感覺敵人大概有3個團。後來抓了個“舌頭”一問,起碼有五個團。後來敵人的援軍不斷湧了上來,耿飈心想這一次大概面對了9個團的兵力。戰後耿飈才知道,敵人這次來了15個團。
1個團頂15個團,這是何等的慘烈,何等的戰爭奇蹟啊。面對如此龐大的敵羣,就連耿飈、楊成武也不得不親自上陣。激戰中,一營長羅有保跳到耿飈身邊,大聲問:“還要頂多長時間”。耿飈拿着栓動步槍頭也不回:“不知道,反正頂得住。”
戰況越來越急,已經有好幾個陣地的同志全部陣亡,國民黨軍如螞蟻般爬上了山頭。團指揮部本在團防禦陣地的中央,由於周圍的陣地逐漸丟失,因此團部已經變成了前沿。團部下面有一道土坎,是射擊的死角,敵人躲在土坎下,時不時就派幾個敢死隊衝鋒,一直衝到耿飈的鼻子底下。耿飈指揮戰士們用手榴彈炸,但敵人太多,並不奏效。
耿飈的猛勁一下子上來,他大聲叫喊自己警衛員楊力的名字:“楊力,快拿我的馬刀來”。隨後楊力扛着刀,跳到了耿飈身旁。耿飈罵了一聲,隨後舉起寒光閃閃的馬刀,帶頭衝了出去。
等耿飈跳下土坎,發現裏面黑壓壓地藏着大約1個排的敵軍。耿飈不管三七二十一,舉着馬刀左砍右殺,將敵人收拾得乾乾淨淨。耿飈後來回憶,自己不知道殺了多少敵人。但戰鬥結束後,他渾身濺滿了敵人的污血,腥氣燻得他陣陣作嘔。
一場惡戰,歷時5天5夜,直至掩護行動遲緩的中央縱隊渡過湘江,紅4團才撤過江去。 關於這場不堪回首的血戰,耿飈在回憶錄中寫道:“每分鐘都得用血換來的啊! ”
作爲紅軍前衛,耿飈展現了無雙的神勇,他和楊成武帶領紅四團強渡烏江,隨後又智取婁山關。到了1935年1月17日,耿飈升任紅一師參謀長,走向了新的崗位。
在此之前,耿飈一直是個身先士卒“大刀團長”,一個所向無前的勇士。但當他走上了參謀長的崗位,便由一個衝鋒陷陣的鬥將,開始轉向運籌帷幄的智將。
紅軍長征到達陝北後,耿飈被調到紅軍大學學習,很快就傳來了紅軍三大主力會師的消息。緊接着,紅四方面軍的很多將領也調入紅大學習,其中一個便是大名鼎鼎的許世友。與耿飈一樣,許世友也以“大刀團長”而出名。兩人皆身材魁梧,年輕時長得都挺帥。巧合的是,耿飈和許世友都在陳賡手下當過團長。
能文能武且十分英俊的許世友
相比於師政委的耿飈,許世友的級別要高一些,他曾擔任紅4軍軍長,隨後又任紅四方面軍騎兵師師長。
武林高手和武林高手是互相吸引的,耿飈和許世友很快就“看對眼了”。從武學淵源來看,耿飈是家學。耿飈的父親名叫耿楚南,是個武林高手,人稱“雙鉤大俠”。而許世友則拜師學藝,投在少林寺的山門之下。
到了紅軍大學,很多同學都想一飽眼福,要看看許世友的少林拳。但許世友總是擺了擺手,不願意。
一天,耿飈與許世友一起在操場上散步,談起了各自的經歷。兩人很快就談到了武術,很快就來了性質。只見許世友把袖子往上一擼,褂子一甩,擺出架勢:“耿飈同志,讓我們以武會友如何?”
周圍人一聽,都興沖沖地圍了上來。然而耿飈卻說:“南拳北腿,咱們不一定打得起來啊。再說,誰打了誰都不合適,還是你自己來一套吧!”
以耿飈之神勇,自然不會害怕切磋。他害怕的是拳腳無眼,到時候控制不住傷到了同志可不好了。許世友聽完哈哈一笑,果然打了一套拳,真可謂拳拳生風、所向披靡。在之後的歲月裏,許世友和耿飈雖然天南地北、各在一方征戰,但是兩人心心相印,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志。
耿飈與許世友同樣武勇,但也有不同之處。相比於終生保持了一個農民、猛將本色的許世友,耿飈的好奇心更強,特別喜歡擺弄和鼓搗那些“洋玩意”。
耿飈非常重視地圖。 他把繳獲的地圖跟現場勘察結合,糾正謬誤,重新標記,這樣的本事,跟“做學問”的功夫是一致的。 爲了給部隊架橋,他硬是啃下了一本《工程學》,成爲紅軍的架橋專家。
耿飈很喜歡攝影,長征期間他一直帶着一臺相機,照了許多照片,很多都成了後來斯諾撰寫《紅星在中國》的素材。
後來耿飈還學會了開汽車與騎摩托,有一次練車。耿飈差點帶着首長一起衝進了溝裏,但即便這樣,耿飈依然樂此不疲。在北平談判期間,耿飈見國民黨特務緊跟不放,於是搞來一臺摩托車,每天在北平街頭飆車,特務們只能乾瞪眼。
直到後來耿飈擔任了瑞典大使,才結束了他“無證駕駛”的生涯,他通過了瑞典的駕照審覈。他從來不需要司機,從來都是自己“飆車”。到了晚年,耿飈喜歡新奇事物的“秉性”依然不改,還吵着要兒子一定給自己買一臺電腦。耿飈每天都會在電腦上玩跳棋、象棋。
除此之外,耿飈在戰爭歲月中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個坦克開一開。太原戰役後,耿飈聽說繳獲了幾輛坦克,飯都來不及喫,一定要在坦克裏坐坐……
正是這種好奇,讓耿飈和許世友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個是參謀長,另一個則是戰將。
抗戰期間,耿飈任一二九師三八五旅參謀長,一直留守在延安,直到1944年才前往晉察冀,擔任軍區副參謀長。
解放戰爭爆發後,晉察冀野戰軍建立,蕭克擔任司令員,羅瑞卿擔任政委,耿飈依然是參謀長。在耿飈的策劃下,晉察冀野戰軍先後進行了石家莊外圍戰役、正太戰役、青滄戰役和保北戰役,佔領了數十個縣城和軍事要點,殲滅了大批敵人。
保北戰役後,晉察冀建立了新的野戰機關,楊得志任司令員,羅瑞卿任第一政委,楊成武爲第二政委,耿飈任參謀長,這是著名的“楊羅耿”組合第一次合作。
每到一地,耿飈總是把地圖往地上一攤,或者往牆上一貼,仔細研究。並且幫助策劃了清風店戰役,此戰全殲國民黨第三軍,俘虜軍長羅歷戎。隨後耿飈又隨軍參加了石家莊戰役,並且一舉而克之。
不久後,晉察冀野戰軍改編爲華北軍區第二兵團,後又改爲人民解放軍第19兵團,原野戰軍下屬各縱隊都改成了軍。而19兵團,也是毛澤東經常提到的楊羅耿兵團,楊得志任政委,羅瑞卿政委,耿飈在參謀長之上又加了個副司令員。
解放軍其他兵團,也常常以其統帥的姓氏作爲代稱,比如陳謝兵團、許譚兵團、陳唐兵團等等。一邊都是司令員加政委。而19兵團則不同,它包含了三個人的姓氏,把參謀長也加了進去。這在兵團級的部隊中是絕無僅有。在野戰軍級別中,這隻有林羅劉野戰軍。由此可見,作爲參謀長,耿飈有多麼優秀,多麼有存在感。
跟隨19兵團,耿飈參加了平津、太原、蘭州等戰役。新中國前夕,耿飈和楊得志又參加瞭解放寧夏的戰鬥。
當耿飈從寧夏省人民和平委員會的代表手中接過繡着“伐暴救民”四個字的錦旗時,不禁感嘆萬千:“20多年的革命生涯,終於勝利了。”
就這樣,耿飈以副兵團級的身份,結束了自己的戰爭生涯。而在另一面的華東,許世友則是正兵團級的將領。
在耿飈運籌帷幄,縱橫華北之時。許世友先是作爲九縱司令員,參加了萊蕪、孟良崮戰役。七月分兵後,許世友率先升爲正兵團級的司令員,與譚震林一起,帶領山東兵團在內線作戰,打紅了山東的半邊天。最終作爲主將,一戰攻取濟南。
無論從職務還是軍功來看,耿飈都略遜許世友一籌。在未來的歲月裏,許世友一直在軍隊裏工作,曾擔任華東軍區第二副司令員、南京軍區司令員以及廣州軍區司令員,到了軍事生涯暮年,他又指揮了對越反擊戰的東線作戰。許世友一生,都是個純粹的軍人。
而耿飈則一度脫下軍裝,作爲一個“將軍外交官”,走向了外交之路。因此,耿飈錯過了55年授銜。
1978年8月3日,已經是國務院副總理的耿飈剛剛結束對外訪問,就得知軍委祕書長——羅瑞卿大將去世的消息。葉劍英決定,由羅瑞卿的老搭檔——耿飈填補這個空缺。就這樣,耿飈時隔28年,再次穿起了挺拔的軍裝。
在職期間,耿飈組織了大裁軍以及軍銜制改革。後來耿飈又擔任了國防部長,成爲新中國第一個沒有軍銜的國防部長。1985年,耿飈正式退休。僅僅三年後,耿飈所倡導的軍銜制改革正式啓動,共和國的將軍再一次被授予了軍銜。李德生、洪學智等老一輩開國將領,時隔33年又戴上了將星。然而耿飈又錯過了。
在抗戰期間,耿飈一度授過“銜”,不過是因爲國民黨方面要求,耿飈才暫授“少將”軍銜。
耿飈因從事外交事業錯過了1955年授銜,又因爲退休而錯過了1988年授銜。因此很多人都感到好奇,如果耿飈當年參與授銜,會是什麼軍銜呢?對此,許世友曾問過耿飈。結果耿飈卻錘了這個老兄弟一拳:“你放心,我肯定在你前面”。
如果在上將許世友前面,耿飈豈不是要授大將?事實上以耿飈的級別,肯定夠不上大將,作爲副兵團級的將領,大概率是上將,也有可能是中將。畢竟大名鼎鼎的王近山,也只是中將。因此耿飈頂多與許世友持平,不可能在他的前面。更何況許世友的職務和戰功還在耿飈之上。
耿飈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和老戰友開玩笑呢!就像是《亮劍》中,李雲龍、孔捷、丁偉三個老戰友之間“吹牛打屁”:“丁偉最起碼是“元帥”,李雲龍和丁偉起碼都是“大將”。
說白了,這種玩笑話是不算數的。然而耿飈與許世友的對話是如此有趣,最終被記入了史冊,成爲新中國史上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