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盡力了，但MVP必定是約基奇的
常規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五分之一，NBA各大獎項的角逐也進入了白熱化。隨着步行者在昨天擊敗了雷霆，丹佛掘金和俄克拉荷馬雷霆的戰績已然拉平。
在這個時間點來討論MVP，是否顯得我這個掘金球迷動機不純呢？也許是的。但在本賽季的MVP競爭過程裏，我確實衍生出了很多與本賽季的MVP有關和無關的想法，可能有的道理，有的沒道理，我在這裏就是單純想和大家探討一下，順便小吹一下約基奇。不想看文章、只想噴約基奇的朋友可以跳過等待流程，直接轉到文末開噴了。
在我們評MVP之前，我們首先應該明白，我們評的到底是什麼：MVP是一個有關於常規賽表現的獎項，理應獲得它的是一整個常規賽期間表現最好的球員。所以這個獎並不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最佳球員”、也不可能單純考慮誰“贏得最多”，看的是綜合評價裏“最好的常規賽表現”。
根據以往的評選流程和結果來看，這種常規賽表現應該主要分爲兩個部分。
首先是球員的整體產量和對勝負的影響力。這種產量既包含單場性質的，也包含整個賽季累計的。即便你單場表現強如本賽季的恩比德，沒有足夠的出場數也無法加入到候選名單裏。即便你贏比賽砍瓜切菜如本賽季的凱爾特人，傑森·塔圖姆也不會被視作MVP的真正競爭者，因爲他的基礎數據和高階數據都和真正的候選人相去甚遠。
其次是團隊的成功。這種團隊成功也許是無法量化的，但是可以基於期待彼此比較。密爾沃基雄鹿如今依然是東部第二，但考慮到他們做出的人員變動、本賽季戰績和上賽季的對比、輸掉一些關鍵比賽的方式，沒人會覺得他們這個賽季的表現是成功的。而一支俄克拉荷馬雷霆這樣的青年軍在賽季的這個階段排在西部第一，謝伊·吉爾吉斯-亞歷山大，也就是大家平時所說的SGA所率領的球隊可以算是完成了全聯盟本賽季最大的成功。相對來說，和他同樣數據出色，甚至在部分數據中猶有過之的盧卡·東契奇就會在MVP評選中略遜一籌，因爲獨行俠即便有他和歐文，仍在西部附加賽的泥潭中撲騰。
東契奇的支持者可以找出各種理由說球隊的表現不佳是東契奇受到了其他球員或者教練的拖累，但正如我們之前所說，在MVP的評獎過程中，大家往往不關心背後的原因，需要考量的主要是團隊成功與否本身。
按聯盟的傳統，這兩項的重要性順序以前其實是要反過來的。所以場均50.4分的張伯倫會在評選裏輸給拉塞爾，場均37.1分的喬丹會輸給魔術師，場均35.4分的科比會輸給納什。但最近這些年似乎風向已經轉變，比起戰績本身，評委們往往會更看重個體的表現出色與否。
約基奇的個體表現我已經吹了太多次，以至於我吹累了，可能大家也聽累了。2023-24賽季的約基奇只是幹了和之前幾個賽季一樣的事情——在進攻端打爆全聯盟——而已。如果你單防，他就碾壓你，如果你夾擊，那就意味着讓他的隊友投空位。他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閱讀對手的防守，然後給出自己的解法，無論是在擋拆裏死死擋住穆雷的防守人、在背身時找到弱側底角的考德威爾-波普或者在行進間給阿隆·戈登傳一個空中接力，反正總能奏效。
這讓丹佛掘金的角色球員們時常處於“被低估”和“被高估”的疊加態。人們往往在比賽結束後的一兩個小時裏還願意認同他們的出色，但在幾天後就對此完全失憶。穆雷打出了去年那樣的季後賽，在今年的常規賽裏時有爆發，但他可能這輩子都進不了全明星。也許這也是約基奇魔力的一部分，大家都相信他們在約基奇身邊打得這麼好，主要是因爲他們有約基奇。這就是世間萬物運行的規律。當你的質量夠大的時候，你的引力也會很大。
而相對而言，SGA可能沒有約基奇那麼大的比賽影響力，他確實是聯盟本賽季最強的外線單打手，能在雷霆聯盟頂級的出色球場空間下靠結合了球性、中投和對抗的一對一搞定聯盟裏大多數的頂級領防者。但在某些比賽中，他會顯得缺少改變比賽進程的爆發力——就是那種“球隊好像不太行了，無論如何我要站出來做點什麼”的時候，他時常看起來不太給力。
SGA本賽季主要是勝在穩定。他打了64場比賽，得分高於40分的比賽只有5場，最高分43分。得分低於30分的比賽也只有15場，也就是說他有將近70%的比賽得分在30到40這個區間裏。當然，你可以說他有大量的突破、中距離和罰球，這種反魔球的打法在當今聯盟裏並不多見，但顯著應該對保證下限有利。即便如此，他的穩定性依然不可思議——作爲一名後衛，他本賽季投籃命中率低於40%的比賽只有4場。這讓他的EPM在本賽季超過約基奇到了聯盟第一——衆所周知，約基奇江湖人稱“高老師”，象徵着他的高階數據無人能敵，在過去的4個賽季裏，他的PER、BPM、VORP都是聯盟第一，只有本賽季的EPM值沒有登頂。
我不是說這項數據有多重要，但這至少證明了SGA和約基奇的競爭是真實存在的。約基奇當下顯然是比SGA更好的球員，但SGA的球隊帶來了更大的驚喜。就本賽季的整體表現來說，SGA可能會略遜於約基奇，但差距並不算大。
可惜，在投票的媒體同行們看來，事情顯然不是這樣。
在2月全明星賽前ESPN的模擬投票裏，約基奇拿走了100票中的65張第一選票。當時掘金還沒打出最近這波強勢表現，戰績還要略遜於SGA。在如今這波全明星賽後的9勝1負之後，想必會有更多記者轉投約基奇這邊，如果約基奇和掘金後面不拉大胯，或者SGA不能打出顯著比現在更爆炸的個人表現，本賽季MVP的懸念已然不多了。
這是爲什麼呢？難道如某些媒體朋友所說，約基奇真的有他的隱藏票倉，就是容易在投票中得到青睞嗎？我覺得事情並非如此，本質上約基奇在本賽季MVP投票中的優勢，源於每一位評委心中都可能會有的，樸素的正義感。
打個比方，我有個朋友去電影院看了最近熱映的一部電影，他心裏給這部電影打了6分，但當他點進評分網站，發現在他之前有好幾個給這部電影評10分的人，他就默默給這部電影點了2分。這中間沒有什麼偏見、故意吹捧或者利益交換，這只是一種樸素的正義感。
約基奇也是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去年因爲這種樸素的正義感，恩比德拿到了100張第一選票裏的73張，而約基奇只有15張。是恩比德明顯比約基奇打出了更好的常規賽表現嗎？當然沒有，只是在去年投票的那個時間點，大家感覺“啥也沒贏過”的約基奇在MVP這一獎項上3比0恩比德好像不太對勁，於是行使了自己這種樸素的正義感。
這種正義感現在看起來可能有點好笑，但如果您沒有太健忘，應該還記得短短一年之前的這個時候，有不少人在拍着胸脯說“以約基奇爲中鋒的球隊不可能拿冠軍”。而一個可能一輩子拿不了冠軍的死胖子，憑什麼配和賈巴爾、拉塞爾、伯德、喬丹、勒布朗們這些公認的大神並肩走進3MVP的殿堂呢？
迴旋鏢雖遲但到。當約基奇已經是冠軍加總決賽MVP之後，他的一切行爲都有了意義，舉手投足都有了魔力。在去年11月和12月的某些比賽裏，約基奇看起來沒有那麼厲害。但鑑於他去年季後賽的表現，羣衆可以把那理解成衛冕冠軍的餘裕。
打灰熊的單場9失誤是“過於隨意”，打快船的32中9是“收放自如”。全明星賽之後，最近對凱爾特人、勇士和湖人的比賽裏大發神威是“睡獅猛醒”、“冠軍底蘊”，在這種時候再投票，你以爲評委們會反思他們那種樸素的正義？不會的，他們只是會繼續行使這種正義感，只是約基奇從受害者變成了受益者。
因爲約基奇去年拿了冠軍，而亞歷山大還沒有贏過一輪系列賽，人們會下意識地認爲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球員；約基奇去年本應拿到MVP，但最後因爲球場之外的原因沒能拿到，這是評委們欠他的；掘金隊或許是本賽季奪冠的最大熱門，但雷霆似乎還欠些什麼；SGA還是年輕球員，以後機會還多，第一年陪跑也很正常……
你可以先入爲主地說這是一種偏見，但就SGA本賽季常規賽的表現來看，他很難去推翻這種偏見。因爲就比賽內容來看，他打得很好，但確實沒有打出顯著強於約基奇的統治力。他有兩種方式改變這種偏見，比如打出更好的常規賽表現（就像這賽季受傷前的恩比德），或者在季後賽裏證明自己（就像上賽季的約基奇）。但就這個賽季來看，SGA的機會已經比較渺茫了。
SGA才25歲，他有可能會在未來打出更好的常規賽表現；等恩比德回來，他很可能還是常規賽的天神，重新和約基奇開始競爭；從基礎數據和很多一體化數據上看，東契奇其實並不遜於約基奇多少，只要他打出一年像模像樣的常規賽戰績（不用贏很多，55勝可能就夠了），MVP就會向他招手；字母哥每一年都在MVP的討論範疇裏；也許要不了幾年，等到馬刺能贏球的時候，文班亞馬也能加入到這個名單裏……
除非有球員突然爆發式上升，可以從個人表現和團隊成就上同時比肩或者壓倒約基奇，否則可以預計的是，在未來的4到5年裏，只要約基奇不出現斷崖的下滑或者重大的傷病，他會每年都在MVP競爭裏劃一條85分的線——如果當年的競爭者能打出比90分更好的出色表現，那MVP獎盃就可以歸你，但如果沒有人能獲得這樣的成功，那就沒有道理不把這個獎發給約基奇。對於大多數的聯盟頂尖球星來說，那種90分的賽季多少需要一些運氣，屬於可遇而不可求，但約基奇不需要。他只需要站在球場上就可以讓評委們一直犯愁：“那個誰這賽季打得真不錯呀，但是……感覺好像還是不如約基奇？”
球員沒有做錯，評委沒有做錯，那隻能是約基奇的問題了。不過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再過兩年大家應該也就習慣了。他完全可能會像是30年前的喬丹或者15年前的詹姆斯一樣，成爲當下這個時代的球星們難以翻越的高山。但正如評選MVP獎項的基本邏輯所示，如果你在一個賽季裏打不出能壓倒約基奇的完美表現——
那，你就是不配拿它。
